過了不久,門再次敲響。
林夕下意識地抖了一下,才慢慢抬起頭。
還有什麼必要敲門呢?還妄想她能走過去給他們開門?
門外的人等了一下,沒聽到林夕有所回應,還是慢慢扭轉門把進來了。
門被打開,林夕慢慢掀起眼皮,空洞的視線聚焦在門邊的長裙上。
來的人不是季懷謙,而是穿著灰色製服的黛安。
她先是在門邊恭敬曲身,一舉一動無不刻板守禮,然後才抬起眼睛微笑道:“小姐,先生讓我給您擦藥。”
她語調輕柔,像麵對一支柔弱的菟絲花,一片易碎的玻璃。
“我沒受傷。”林夕動了動,鎖鏈嘩啦輕響。
“先生說您受傷了,還是讓黛安看看吧。”黛安慢慢上前,將藥盤擺在一旁。
她一眼便看到了脖子上的那些紅痕,或青或紫,深深淺淺一大片。
林夕衣襟單薄,身上隻有一條薄薄的睡裙,自然擋不住那些曖昧的痕跡。
林夕忍不住將薄毯裹得更緊,黛安探詢的目光讓她倍感屈辱。
季懷謙是想要羞辱她嗎?故意留下這種痕跡,又讓別人看見,廣而告之她已經被鎖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裏,成了失去翅膀的蝴蝶。
黛安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低眉順眼地拿著棉簽沾進藥水。
“小姐,您不要亂動,很快就好了。”黛安近乎耐心地哄著。
林夕也沒了多餘的表情,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像個精致的人偶。
黛安看到林夕還算配合,小心翼翼地給她擦完藥。
藥水侵入傷口的時候有些痛,帶著徹骨的寒意,刺得林夕頭皮都是緊繃著的,就像那無處不在的薄荷香,隻會讓她厭惡。
黛安合上了藥水瓶子,將棉簽折斷,放在了盤子裏一起帶走。
在黛安正要起身的時候,林夕一把拉住了黛安的手。
“放我走好嗎?我是海城林家人,你若是放我走,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季懷謙能給的我也能給。”
黛安微微搖頭,慢慢地將她的手拉開。
“早點休息吧,不要碰到傷口。”
林夕眼裏的光再次湮滅,指尖失去了力氣。
“若您餓了,我馬上給您準備吃食。”黛安握著林夕的手溫柔地放進被子裏。
林夕竭力讓自己冷靜,不想將對季懷謙的憎恨遷怒到黛安身上:“我不吃,誰也別打擾我。”
黛安和季懷謙如出一轍地油鹽不進,自顧自地說著不輕不重的話。
“不吃東西會傷胃的,晚些我給您端一碗粥上來。”
林夕縮在床腳,徒生一種無可奈何的無力感。
就像一場突如其來的噩夢,她沒有改變現狀的辦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發生,不痛不癢,又傷至心扉。
黛安恭恭敬敬地退下,整理完藥盤後,又一步一步來到了頂樓。
頂樓的書房已經換了一個主人,前一任的物品和書籍盡數扔掉,連帶著窗簾和地毯都換掉了。
窗明幾淨,諾大的落地窗外是川城的夜景,車水馬龍的恢宏又透著水泥高築的冷漠。
黛安恭敬開口:“先生。”
坐在長桌後麵的季懷謙緩緩轉身,“她怎麼樣了?”
黛安低著頭:“已經擦了藥,休息了。”
“她願意吃東西了嗎?”
黛安搖搖頭,有些惶恐:“粥還在熱著,我沒有辦法讓小姐願意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