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對於蟲子這種東西,不論是聞人安還是聞人桓,都並不把它們看作是什麼不能觸碰的存在。

相反,他們兩個都挺熱衷於跟小蟲子玩耍。

有空的時候,兩個人可能會觀察一整個下午的螞蟻窩,可能會捉了蟲子研究它的行動模式和身體構造,甚至有時候惡趣味上來了,還會帶著蟲子隨機抽一個娘娘去惡心一下,然後在娘娘的嫌棄聲裏咯咯咯地笑。

對於上一世的他們來說,一個人舉著隻蟲子去找另一個人,這行為簡直再正常不過。

另一個人對此也總是眼睛放光,然後兩人一起商量這次要怎麼玩,又或者是去找哪個娘娘。

所以,這一世的這個聞人桓,太不對勁了。

就算這一世因為皇後還在,導致很多事情都跟上一世不一樣了。

但這並不應該影響到五歲以前的聞人桓。

五歲以前的聞人桓,他可能會調皮,可能會有傲氣,但絕不可能像這個樣子以一個類似於長者的感覺來教訓人……

等等,這麼說來,這種基於身份的教訓,似乎有些該死地熟悉……

上一世,元慶三十四年,垂拱殿上。

聞人安跪在大殿正中。

站在一旁的兵部侍郎許景韜滿臉的痛心疾首,可下嘴處卻是沒有一絲容情:“你可是皇太女,應當知道你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若是重重拿起輕輕放下,陛下又何以服眾?”

許景韜是元慶三十二年的探花。

兩年多時間,從探花做到正四品下,怎麼看也是青雲直上了。

聞人安初次注意到許景韜,是在文德殿看他的文章。

初次見他的人,卻是在京城大街上。

彼時,她正坐在京中名館冽茗樓的臨街的雅間中,隔窗望著樓下新科三甲打馬遊街。

樓內樓外一派喜氣,所有人都是一臉與有榮焉的模樣,也不論這事是不是真的與他們有關。到處都充斥著人們的歡呼和討論。

“這就是新科的三甲嗎?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後生可畏啊!”有聲音從街上傳來。

“接著!探花郎!”窗外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隨著那個聲音,一個一看就是精心製作的花球被丟到了三人中位於右側的許景韜身上。

聞人安的目光隨著花球一並落在他的身上,不禁感歎,不怪總聽人家說,狀元郎的才學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探花郎的容貌卻一定是最佳的。

聞人安當初在文德殿跟著慶帝看他的文章時,隻覺得此子驚才絕豔,他日絕非池中之物。

如今再看他這完全稱得上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模樣,隻得了個探花,怕就是被他自己那張臉給耽誤了排名。

“姑姑可是看上了那許探花,想討回東宮當太女妃?”

聞人安轉頭,隻見聞人桓不知何時也來到了此處。

聞人桓對著她行了一個標準的晚輩禮,在得到她的允許後,一搖折扇,撩袍端坐在她對麵。

聞人安喝了口茶:“我還不至於跟朝廷搶人。你也嚐嚐,今年的新茶,味道很是不錯。”

聞人桓聽話地取杯給自己倒上:“這大慶的朝廷早晚不都是姑姑的?這許探花管他是朝廷的人、又或者是姑姑的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說著,一口茶入喉,聞人桓不禁為之眼睛一亮:“嗯!這味道著實不錯,還是姑姑的眼光好。”

聞人安失笑:“少貧嘴,招探花郎入我東宮後院,這話是能隨便說得的?”

“那也不是一定不行嘛,要不,咱們回頭先去跟皇爺爺提一嘴,萬一皇爺爺答應了呢?”

“就算父皇答應,他本人也不會答應的。一個寒門學子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拿到探花這個位置?若是就這麼因為一段婚事毀了仕途……”

聞人桓搖扇:“不答應?他一個寒門學子,有什麼依仗有膽子拒絕皇權?”

聞人安搖搖頭,不再接茬,隻繼續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