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遠山的呼喚》
清明節的夜晚,青山如黛,夜已深沉,山野寂靜無聲。青山縣東山小學教師宿舍,窗戶裏還投射出雪白的燈光,剛從廣州歸來的王飛麵色淒然,還呆坐電腦桌前,一邊靜靜回憶當天的點滴記憶,一邊在書寫短篇小說《遠山的呼喚》。
當天清晨,一輛中巴車在蜿蜒的山路上盤旋。年輕的王飛坐在中巴車上,臉色憂戚凝重,懷裏緊緊抱著一個方盒子,盒子外麵裹著一層紅布。王飛左側坐著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子,她是青山縣教委人事秘書股長許明。
王飛正目光呆呆地想些心事,突然口袋手機“叮咚”一聲脆響,王飛掏出手機,略微一看,短信僅有一句,“你什麼時候回公司?”
(畫外音)短信是房地產公司同事潘霞發來的,潘霞是王飛供職的廣州遠山房地產公司老總潘峰的女兒,和王飛是華南師大的同窗,平日對王飛頻頻“放電”,但王飛並未在意。
王飛心情猶豫,沒有馬上回複。
大山深處,一處水庫邊上,中巴車緩緩停落。王飛抱緊盒子,和許明下了車,順著山腳小路,朝水庫邊慢步走去。
水庫岸邊,一艘小木船正在靜靜地停泊。木船的船頭上,守候著兩個人,一個是撐船的船夫四大伯,他正坐在船舷邊上抽煙。四大伯滿臉皺紋,仿佛秋天的幹核桃一般,頭發胡子花白,如同冬日路邊霜打過的野草。
四大伯身側,還有個淘氣的小女孩,是四大伯的孫女,名叫英子。此刻,英子正手執個小網兜(山裏人撈小魚用的工具,帶有個短把)倦身船邊,探頭彎腰地往水裏捕撈小魚蝦。
英子立起身子,一轉頭,往山腳下望了一眼,突然大喊了一聲:“燕子姐回來啦!”而後失聲痛哭,淚流滿麵。
四大伯聞聲站起,神情惶然地放眼望去,用顫抖的聲音高聲問道:“是燕子回來了嗎?!”
許明急忙點點頭:“是的!四大伯,燕子又回來了!”
四大伯聞聲後,彎腰翻開船上一個白色塑料袋,掏出一枝炮仗,插在船板縫隙間,用煙頭點燃。炮仗一聲嘶鳴,飄過一縷青煙,衝天而起,直向水庫對岸飛去。
隨即英子跨過船去,飛身上岸,怯生生地看著王飛問:
“你是燕子姐的男朋友,王飛哥哥嗎?”
王飛露出淡淡的“笑容”,驚異地問:
“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呢?”
“我是周燕老師的學生,我叫英子,吳英子,我過了年就七歲了。”
英子牽著王飛的衣袖,撫摸了一下王飛手上的“紅布包”,奶聲奶氣地問:“這就是‘燕子老師’嗎?咦!她怎麼跑盒子裏啦?——她還能出來嗎?”
“傻孩子!她死啦,永遠出不來啦!”
許明抬手摸摸英子的頭,一麵的憂傷。
“都是你!要不是救你,英子老師就不會死!”
四大伯跳上水岸,“啪!”地甩手給了英子一巴掌。
“哇!——”英子嚎啕大哭。
“請上船吧!許股長,鄉親們都在等著你們呢。”
眾人上了船,四大伯嫻熟地撐動木船,木船急速離岸,往水庫中間悠然駛去。
“木船去往的方向叫東山村,是一個隻有四五百人口的小山村,周燕老師,你的女朋友,生前就是在東山小學教書,隻教了四五個月,哎!就走了!......”
“我不清楚,以前我一直不理解她,認為一個女大學生,來山溝溝裏,哎!我......”
王飛茫然四顧,喃喃自語道。
船在水庫中央平穩行駛,兩岸的青山急速後移,浪花撞擊船頭,發出“嘩嘩”聲響,遠處的山腳下,一處村莊依稀可見。
“哎!都怪我,——我撐這條木船都二十多年了,東山小學的學生每天早晚都是由我接送。可是,半個月前,接連下了幾天大雨,湖水暴漲。出事那天,我又恰巧生病了,躺在家中打吊針。村小學隻有三個老師,鍾校長快六十歲了,年老多病。另外一個潘老師,那天老婆生孩子,剛好請假回家去了,後來就出事,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