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挽著他的手往前走。
楓林渡口晚上的花燈好看得很,深秋之時的紅楓映著漫天的燈火,看起來像是涅槃的火從地麵延展出去,聽聞這燈全數點燃的時候,燈海就會組成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從地麵上昂首騰飛。
白衣的少女明顯很興奮,此時正拽著他的手臂,抬起頭指著上空的花燈,雀躍地笑著和他說:
“葉芽,快看快看!那裏有蓮花燈!”
那盞蓮花燈做工極其精巧,瞧起來好像真是一朵真花在他們頭頂栩栩如生地盛放。
葉疏反過來握住她的手,對方動作一頓,下意識瞅瞅周圍是不是有熟悉的人,接著才輕輕親昵地靠住他,再把頭窩到他的肩頭,微微抬起頭看著他的側臉。
“你怎麼看起來不開心?我們不是要定親了嗎?”
說著,她好像也不開心起來。
“怎麼?婚約者是我,你不開心?”
她好像從小的時候就這樣,時不時能說出常人想也想象不出來的話。
葉疏想著,婚約者是誰其實都差不多,但如果是她,如果那份不知名的悸動還在因為她,而無休止地擾亂他的心;他大概的確是可以稱之為開心的。
葉疏也把頭依在她的發髻邊上,然後和她一起抬頭看著上空的花燈。
這其實一點也不符合他給人的外在形象,好像他本來天生就是端坐於神壇之上,此時卻主動走下雲端,要與另一個人主動沉浮於紅塵之海中受苦受難。
“我……”
他想說,他沒有不開心。
他想說,他現在看起來有些沉默,是因為他想起來還有一個何蒼梧不知何時,最近竟然偷偷摸摸霸占了他原本距離言笑最近的位置。
他想說,這許是妒忌。
他想說,以後他們能不能多呆在一起的時間多一點,這樣就不會有類似何蒼梧那樣的人再來攪局,或者早些把他們的關係公之於眾,讓何蒼梧望之卻步,讓他不要不長眼還來打擾他們。
但是,他還來不及開口,眼前言笑的身影卻在寸寸崩裂,好像被人驚擾的水月鏡花,很快就要徹底消散。
葉疏露出茫然倉惶的神情,他下意識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她的手。
***
符籙在空中交織成密布的金網,堪堪將菩薩像的巨手攔住,象牙像好似巨石高山從院中高空落下。
言笑悶哼一聲,聽到自己好不容易做出的第二張防身符已經響起如同玻璃破碎的聲響,然後整個符紙表麵迅速泛黃泛舊,再過一小會兒可能就會完全消耗殆盡。
那尊菩薩像高大的虛影開口,嗓音憐憫慈愛。
“不想你反而是更快擺脫我幻境的人,那幻境中的姑娘和你又是什麼關係?仇家?”
言笑苦苦支撐防禦,感覺自己稍有鬆懈,那巨大的手掌虛影就會把她和葉疏一起壓成不分彼此的肉泥。
“和你有什麼關係。”她勉強說道:“而且你的演技也太拙劣了……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當然事實恐怕並不像她說的,因為就連葉疏也深陷幻境之中,麵對這樣的攻勢也沒有絲毫的反應。
麵對回歸本體的邪物,她腰間的玉佩也沒有預警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