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輕吹動裙擺邊緣,沈潯坐在石堆上,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
大片紅色潑灑到裙上的感覺仿佛還存在著,晨風帶著寒意,她輕輕呼出一口氣。
第五次了……
上一次,綾離開的方向和樹木倒塌的方向一致,以之前的情況判斷,綾不應該在那裏和麵具人遇上。
除非,是麵具人有意去找他。
可這就和她之前的推斷矛盾了,麵具人為何不來殺她,又如何那麼快找到綾呢?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突兀的文字浮現於空氣中,沈潯皺了皺眉,心情略有些煩躁:
“問這個,不如幫我想想辦法。你難道不知道……”
我已經循環了五次嗎?
不,不對,它好像確實不知道。
沈潯看著麵具精靈每次都一模一樣的話語,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麵具精靈”隻有她能接觸,並且一直跟著她,她便先入為主地覺得,精靈就是這個麵具裏的“個人管家”。
但從開始到現在,從來沒有任何一條信息提到過麵具精靈,甚至它的自我介紹都是,“你可以叫我麵具精靈”。
這個“麵具”,究竟是哪一個“麵具”?
“\\u003d^_^\\u003d才不要幫你”。
空氣中的字變換了內容,沈潯越過這行字,看向同樣在看她的綾。
“肆……呢?”
話音剛落,溫熱的手搭上他的手腕,綾感覺到有名為“生命力”的東西從他們肌膚相觸的地方注入他的身體。連帶著身體裏殘留的生命力都在被調動,修補著破碎的器官。
使他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看清了眼前人的臉。
……這就是狐死必首丘嗎,他會下意識地往見月的方向走。上天也夠眷顧他,還讓他真的見到了沈潯。
蝮蛇那邊需要治愈型,隻要她在那幫人麵前暴露了能力,她就不會有事。
綾很快想通,治療的過程讓他一時分不出思緒想別的事情。
他的身體仿佛是被塞入了無數花種,以他殘軀為土壤,紮根發芽。旺盛的生命力是最好的肥料,花種們肆意生長,填滿他破碎的身軀。
他活過來了。
“一會兒我們會遇到兩個麵具人,分別是融血和精密型……”沈潯的聲音夾雜著些許猶豫,她閉了閉眼:“一會兒無論如何你都不要使用腐蝕性液體,我會想辦法的。”
“……好。”
綾最大的問題,是他屬於“腐蝕型”,使用腐蝕性液體的同時,他自己的身體也會被腐蝕。雖然程度較低,但是這種傷害是不可逆的。
前幾次,綾都因這不可逆轉的傷害……
時間不多了,兩人往前走去。
沈潯看似已經下定了決心,可真要去做的時候,她清楚地知道,她並沒有準備好。
作為一名合格的聯邦公民,沈潯的生理年齡已滿22歲。她規規矩矩地長大,按部就班地工作,然後不那麼好運地成為了潛力開發的一員。
回顧她的人生居然隻有“平淡”二字,“退休”的沈潯心有不甘,發泄似地在第二人生裏找了好幾個虛擬伴侶。
虛擬伴侶——花錢買對方的時間。可惜業務都能力不怎麼樣,要麼太舔要麼太裝,沈潯覺得沒意思,然後在看“麵具體驗官”的時候發現了萬人迷麵具。
她還挺喜歡孟遠訑的。然而內容太少了 ,意猶未盡的她很快就入了困城的坑。
坑,那是真的坑啊。坑得她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沈潯將目光轉回來,落到近在咫尺的一雙眼睛上。
這雙眼睛她之前看過很多遍,眼睛的主人會教她騎車,會給她疊千紙鶴,會直白地說喜歡她。可如今,它沉寂如一口枯井。
沈潯想為他合上雙眼,可是做不到。她的能力破壞性太強,懷中的軀體迅速幹癟下去,像一枝敗在深秋的花。
不遠處的綾捂著一隻眼睛,黑色裂痕已經爬滿了他的臉。這是身體被過度腐蝕的表現,不過作為他對手的另一個麵具人,顯然也沒有多輕鬆。
刻的黑衣已經破爛不堪,他的一條手臂因為沾染上毒液,被直接砍掉,孤零零躺在地上。
他的眼睛裏沒有光,麵無表情如一具提線木偶,而在背後操控他的人——
沈潯抬頭望向半空,有一行字剛剛浮現出來:
“\\u003d^_^\\u003d加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