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宮門已有數日了。
不過短短幾天,薑雪寧就將這十多年來的苦吃了一個遍。
進宮的第一日,薑雪寧先是撞到了那日自己扮作男相時在燈會上所見的那位俊俏的女子。
那人竟是樂陽長公主沈芷衣!
本來,她還滿心歡喜。想著得來全不費工夫。自己宮外本來就有了燕臨照應,現下宮內又竟有貴人相助,想來這次的陪學之旅必是格外順利的。
那夜公主的目光,她記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種極其和善的眼神。
可,兩兩相認的時候。
她才知曉是自己考量錯了。
沈芷衣在得知那夜的少年郎是她後,神色忽然間大變。
她先是滿臉的震驚,隨後又定定的看了薑雪寧良久,然後美目圓瞪,大笑不止,竟是有一些瘋癲的意味。
薑雪寧不解,不曉得眼前的女人是受到什麼刺激了。
“竟敢如此愚弄本公主!薑雪寧!你,真的好的很!”
沈芷衣狠狠地盯著薑雪寧,隨後丟下這樣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就轉身離開了。
朱紅色的宮門高牆上,是女子漸行漸遠的影子,同時遠去的還有薑雪寧剛剛那一份天真的想法。
而後,屬於她的噩夢便開始了。
本來自己就不善什麼規矩禮儀,從小便在鄉野自由自在慣了,到了京城,更是有了燕臨當擋箭牌,府裏麵更是無人能管得住她。
沒想到。
進宮的第一劫便要學這古板的規矩。
好在,她不以為然。
薑雪寧向來都要爭做一個拔尖的存在,自是不將這小小的規矩放在眼裏。
自己天資聰穎,怎會折在第一欄上。
更何況,坤寧宮可是她的畢生所夢,她第一次離它這麼近,還未見其真容,可不能這樣隨意就被趕了回去。
薑雪寧此刻還做著美夢,麵上也不禁燦爛了起來,並沒有發覺身後的低氣壓。
直到周圍的人盡數離去,薑雪寧才知曉到了此刻的情形不對。
隨後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道冷淡的聲音:“你就是薑二姑娘?”
薑雪寧轉過身去,自是看到了一張麵上不悲不喜的臉。
疑惑片刻。
薑雪寧這才從腦袋裏找到了她的信息。
看這模樣,應當是昨夜她們所議論的那位女官。
薑雪寧心下一驚。
不會吧。
蘇尚儀要親自來教習自己規矩!
她求助似的看向了四下,沒有一個人與她有眼神上的交流。
好吧。
她收回目光,隻好訕訕的看向了眼前的蘇尚儀。
許是覺得尷尬,女子扯了扯嘴角,努力地從唇角擠出了一抹笑。
蘇尚儀見了,更是覺得心頭煩悶,怒火中燒,眉頭沒由得一皺。
眼見這薑二姑娘癡傻的嘴臉,她就不禁冒火。
尤其是想到昨夜公主殿下那傷心欲絕的情景,她的心頭更是一痛。
昨夜,因伴讀的事情,她去了鳴鳳宮,想與公主殿下商議事務。
沒想到,進去之後,竟然看見公主坐在椅子上伏案痛哭。
聲音微弱,想來是受了委屈。
公主殿下自尊心強,素來不將真麵示於她人,即使是受了委屈也不會過分張揚的說出去。
如今,堆積在眉心的鬱氣更甚。
她看的難受。
心肝隻是一抽一抽的疼。
蘇尚儀是看著長公主殿下長大的,自是曉得她的不易。
她雖是平日嬌縱了些,但本就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嬌縱些也是對的。
可是本性也不壞,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身份來苛責下人。
現下。
她哭成這樣,蘇尚儀也不好受。
但,她知道,從公主這裏,必定是問不出什麼所以然的。
於是乎,她早早告退,叫來了今日與公主殿下同行的宮人,旁擊徹敲的倒是問到了一些事情。
原是今日公主殿下和薑侍郎府上的二小姐薑雪寧待了一會兒。過後,公主便一直悶悶不樂,連同今日晚宴都未動口,方才盡數撤下來。
薑雪寧,她是何許人也。
竟是如此頑逆不堪,惹得公主殿下心生不快,委屈落淚,她倒是想要好好會會那個人。
於是乎,此刻她對薑雪寧的神色確實不太好。
“嬉皮笑臉,沒個正形!薑二姑娘,你們府邸就是這樣教習你們規矩的?”
隨後是“啪”的一聲。
女人黑著一張臉,手上拿著一把教棍,實打實的就抽了上去。
薑雪寧心頭惱怒,但因著要進宮,腦海中一直浮現出了一個忍字。
吸了吸氣,總是好些。
隻不過,手心還是火辣辣的疼。
周遭的人也注意到了這裏的低氣壓,紛紛對薑雪寧投去了一個幸災樂禍的表情,隨後或看笑話,或好奇的看著自己。
“今日,我倒要好好地管教你一番,免得入了宮衝撞了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