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菊味的童年(1 / 1)

我的名字叫肖施,肖失的肖,施舍的施。

消失,肖施,多麼不吉利的名字。這是母親取的名字,父親姓肖,母親姓施,合在一起拚湊出了我。

很多人跟我吐槽過這個名字,不積極,像是一個詛咒,我都一笑帶過。

母親不愛我,我一直覺得,怎麼知道的呢,也許是她在我麵前永遠冷淡的表情,也許是她從小到大的漠不關心,也許是她對我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言談的否定……記不清了。

我來到這世上第一個看到的人大概是外婆,從記事起我就生活在外婆家,外婆和外公都是農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外婆性格傳統迷信,但很親切,外公高大魁梧,有一雙睿智的眼睛,和高挺的駝峰鼻,能看出年輕時的英俊。我每天跟著他們徜徉在大自然,無比快樂,因為小孩的世界很小,所以每件事都很大,比如外婆摘的野生桑葚很甜;外公用稻穀的根莖給我做的口哨;還有一隻我去哪它就去哪的狗狗,外婆給它取名叫歡歡;以及很多個傍晚怎麼都看不夠的夕陽……我的童年大概是命運之神送給我最珍貴的禮物吧。

沉浸在這個對我來說很大的小世界裏,我甚至不知道“父母”這個詞的概念。直到某個秋風習習的日子,一位麵容姣好的女子抱著一個厚厚的包裹從外婆家門前的稻田朝家裏走來,那便是我的母親。

隻記得我當時躲在外婆身後打量這個不知來自何方的女子,哭著被外婆扯到麵前,怎麼哄都叫不出那句“媽媽”。至於母親的反應,我卻記不清了,唯一想起來的就是她冷淡的表情。

她抱回來的“厚厚的包裹”就是我的妹妹,外婆小心的掀開包裹妹妹的小被子,和母親一起看著那個剛出生不久的小生命,笑得那樣溫馨,母親說給她取了名字,叫 肖盼,期盼的盼。我也在旁邊好奇的湊上去看,白嫩的皮膚,肉嘟嘟的小臉,分辨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那一刻我什麼都沒想。

來去匆匆,把妹妹留在外婆家之後母親就不見了,隻有這個嶄新的生命證明她來過,我怎麼都想不起來,那時到底有沒有跟她說過哪怕一句話。

妹妹的到來讓我的伊甸園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我不再是外公和外婆唯一的寶貝,隻要那個小小的人兒一哭,我就要被迫妥協自己的玩具、零食,隻要是她喜歡的,我就要在外婆“大的讓小的”和“你是姐姐”的教育中妥協,這讓那時的我對妹妹的到來十分憎惡,覺得她就像動畫片裏的格格巫。

等妹妹長大一點,能夠走路說話,對事物有基本的認知,我與她的矛盾更加嚴重,我們每天要因為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把對方當做仇人,最後都因為外婆的武力壓製收場。

後來回想起這些事,我總會想是不是老天看我們總是吵架,才用分離這麼殘酷的方式來懲罰我們。

外公外婆每天都要出去幹農活,沒有時間照顧妹妹,於是這個任務就落到了我頭上。那時我八歲,上三年級,正是好動的年紀,每天下午寫完作業就去找村裏的小夥伴玩,妹妹才三歲,我去哪都要帶著她。每次在路上她走累了,就耍賴哭著不肯走,我隻能讓她站在高一點的地方,再背起她慢慢走。

現在想來,那時一個大女孩背著一個小女孩,在夕陽下麵慢慢走的場景,在我腦海裏形成一張溫馨的風景畫。

我們去的是施婉家,外婆說我們跟施婉是表姐妹,她比我大兩歲,但因為生了一場病休學了一年,還在讀四年級,我們要把她爸爸叫表舅,她還有個乖巧的弟弟叫施文。我常常羨慕婉婉,她有一對平易近人的父母,我和妹妹每次去她家,婉婉的媽媽都會熱情的招待我們,然後去忙自己的事。婉婉在父母的熏陶下,像一個知書達理的公主。

不過我最羨慕的是婉婉那一桌子琳琅滿目的童話書,精美的插畫,厚實的紙張,有趣的故事,與其說我是去見婉婉,不如說我是去見她的書。那是我除了課本之外,唯一能接觸到的文字世界。

於是很多個下午,我窩在婉婉房間的沙發一角看書,她和妹妹在我旁邊打扮她的芭比娃娃,施文在地板上玩他的汽車模型,有時候我們累了,就心照不宣地去田野裏肆意奔跑,呼吸新鮮空氣。

偶爾會多一個人,他叫張喆,婉婉家後麵的鄰居,兩家關係比較熟,婉婉和弟弟一直叫他哥哥。

婉婉說他上六年級了,成績很好。每到周末他就會抱著手機到婉婉家蹭網,玩我看不懂的手遊。我總是疑惑,他是怎麼做到一邊沉迷於老師家長口中深惡痛絕的遊戲,一邊學習又那麼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