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裏有了拖拉機就是不一樣,很多事情都顯得方便了很多。
雷紅旗這兩天正發愁,怎麼把幾千斤碳運到城裏去。楚雲生拚湊了一輛拖拉機回來就解決了他的大麻煩。
這些天前西村那邊,正在搶修上凍前的堤壩,各村能動用的牲口和等車都調了過去。
縣裏緊急向各公社要求調撥的一批煤炭就沒法啟運。
挖炭的是錢樹村,剛好這個村子與後溪村有一條小河相連。
就在吃了豹子肉的第二天上午,幾個來自錢樹村的村民撐著一條船就到了後溪村的河邊。
船上裝滿了剛剛洗出來的煤炭,不下三四十筐。
領頭的是大陳,一群人七手八腳的往拖拉機上裝了一半的煤炭,由大陳開著撲哧撲哧的就往縣城方向開去了。
等大陳哥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四點,一群人急忙把剩下的煤炭從船上卸下來,給裝到拖拉機上去。楚雲生看到他們裝的實在太慢,也忍不住幫了把手。
一筐煤炭有一百五十斤重,楚雲生肩上扛著一筐,手裏提著一筐,很快就把煤炭都卸完了。
這下可把大陳哥和那幫村民給驚訝到,都感歎楚雲生的力氣真的是太大了。
當大陳哥再次撲哧撲哧的把拖拉機開走之後,那幫跟船來的村民就紛紛坐在了麥場上休息。
正準備回家弄點熱水擦下上身的楚雲生,這時忽然聽到了河邊傳來幾個孩子的驚呼聲。
“船翻了,船翻了。快救人,快來人救人啊。”
楚雲生立即竄出了門,飛快的向河邊跑去。
繞過一片樹叢,楚雲生的心頓時就沉了下去。
剛才運煤的那艘船居然在河中側翻了,七八個村裏的孩子正在水裏沉浮。
“NND,這群調皮鬼!”
楚雲生怒罵一聲,一邊跑一邊開始脫衣服。
這種寒冬臘月,孩子們掉到冰冷的河水裏,根本撐不了多久。
這幫孩子在河裏漂浮著,有的喊有的哭,有的還想救人,結果自己很快就動不了了。
楚雲生一個猛子就紮進了河裏。
離他最近的是一個男孩子,大約有十歲的樣子。
這個孩子手裏還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兩個人都似乎被凍僵了,正往河裏沉。
冰冷的河水正在侵蝕著楚雲生身上的熱量,要不是有古武在身,恐怕他剛剛下河的那一刹那就會被凍僵。楚雲生咬著牙把這兩個孩子拉著拖到了岸邊,送上了土坡。
他查看了一下,還好這兩個孩子嘴裏沒有進水,隻是凍壞了。
楚雲生立即吩咐其他幾個正在岸上喊救人的小孩,馬上去地裏叫人,他怕他一個人救不過來。
當楚雲生再次入水,救起三個小孩之後。
那群駕船的村民也從麥場上趕了過來,幾個能扛凍的也下了水。
但是很快這些錢樹村的村民也陷入了危險,他們剛剛幹完了重活,身上的汗還沒消去,就跳入冰冷的河水裏救人。有兩個村民在河中突然腳抽筋,就往河裏沉去。
楚雲生立即遊了過去,將他們兩個送上了岸。
就是他們以為孩子們全部都已經救上岸之後,最後一個被楚雲生救起來的小胖子哭了起來。
“韓家的秀兒妹妹還在河裏。”
聽到這個話,楚雲生的頭皮立刻就炸開了。
同時聽到這句話的,還有剛剛氣喘籲籲跑到岸邊的韓玉瑤。
她腳下一軟就癱倒在了岸上。
楚雲生吸了一口氣,不顧身上的寒冷與體溫的大量流失,再次跳進了河中。
河麵上和稍淺的地方根本看不到秀兒的身影。
楚雲生隻能繼續往深處摸了過去。
找到了!
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慢慢的沉向河底。
秀兒的手腳還時不時的抽動幾下,楚雲生立即憋了一口氣竄了過去。
當楚雲生把秀兒托出水麵的時候,河邊上已經站滿了人。
有的父母在打孩子,有的在抱著孩子哭,換衣服的換衣服,拍肚子的拍肚子。
韓玉瑤和韓建國以及謝芸都站在岸邊,當看到楚雲生把秀兒托出了水麵之後,人們都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歡呼。
“秀兒進了一些水,手腳還有些熱量,快準備衣服和熱水。”楚雲生怕耽誤救治秀兒的時間,一邊帶著秀兒往岸邊遊,一邊大聲對著岸上喊著。
其實這個時候楚雲生的力量已經幾乎剩下多少,他是咬著牙在把孩子帶上岸。
說到底,他的古武術是一種格鬥技能。他能在十二月冰冷的水裏泡這麼久,靠的都是這兩門古武給他帶來了強健體魄。遊泳,楚雲生其實隻會最簡單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韓玉瑤給韓秀這些天喝過空間水的原因,秀兒居然在離岸還有兩米的時候醒了過來。
帶著哭聲的秀兒被韓玉瑤一把就接上了岸。
韓玉瑤正要伸手去拉楚雲生,忽然看見楚雲生突然臉色一白,手腳一僵。兩個手指相隔隻有一寸的距離,楚雲生正慢慢地向河底沉去。
楚雲生的兩隻腳居然同時抽筋了,而且他的腰部以下居然整個失去了知覺。
之前搬煤炭的勞動和從冰冷的河裏救起六個孩子、兩個大人,已經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楚雲生從來沒有這樣絕望過,冰冷的河水迅速的淹沒了他的口鼻。他隻覺得自己如同一隻巨大的冰塊,全身所有的細胞都在凍結。
水麵上的韓玉瑤露出了詫異、驚愕、恐懼和不舍,還有一絲猶豫。
在看到韓玉瑤的那絲猶豫之後,楚雲生的心也冷了下去。
他在心裏冷嘲一聲,對啊,如果他就這麼死去,她重生的秘密就被保住了。
無邊的黑暗從整個天地傳來,而他的係統麵板沒有任何的反應。
韓玉瑤確實是猶豫了半秒,但那絲罪惡飛快的被她給驅散。楚雲生的前世該死不該死她現在沒辦法弄清,但是這輩子卻是她欠了楚雲生好幾次。
所有人隻看到韓家大丫頭似乎往自己的嘴裏倒了一口水,然後猛的就跳進了河裏。
黑暗中的楚雲生,感受到了周圍水紋的波動,一團柔軟的身體緊緊的抱住了他,一隻溫暖的唇吻上了他的嘴巴,包含氧氣的空氣和一團輕靈的水被送進了他的嘴裏。
那團輕靈的水似乎沒有任何的溫度,但是在進入楚雲生冰冷的喉嚨時,卻將所有的寒冷瞬間驅除。
水流順著食管直入胃部,如同擊中了海底的火山。
無窮的熱能瞬間通過血管傳遞到了四肢和整個軀幹,楚雲生的心髒如同發動機被注入了汽油,所有的血管和肌肉組都充滿了力量。
楚雲生猛的睜開自己的雙眼。
然後他看到了一雙清澈的眼睛,正擔憂的望著自己。
而兩個人的嘴唇依舊緊緊的貼在一起,韓玉瑤正竭力的把她口腔中的所有空氣都渡給楚雲生。
韓玉瑤也發現了楚雲生睜開了雙眼,然後鬆了一口氣的她不自覺的衝著楚雲生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水中的笑容如同閃電一般擊中了楚雲生的心髒。
韓玉瑤這才發現,似乎恢複了力氣的楚雲生一把環住了她的腰,兩隻腳如同小螺旋槳一樣,飛快的擺動起來,帶著他們往水麵升去。
“嘩啦”一聲水響,雙人伸出了水麵。
周邊圍觀的人群都轟了一聲,有人叫好,有人卻竊竊私語,因為在離開水麵之前,兩個人的嘴巴是貼在一起的,幾乎所有人都看了個清楚。
晚上,楚雲生正在家裏烘烤衣服。
白天的時候,韓玉瑤為了救他,向自己暴露了她最大的秘密,雖然她的這個秘密其實他早就知道了。
但是最致命的卻是韓玉瑤在水裏見他睜開眼後的那個笑容。
也許全村,甚至包括錢樹村的人此刻都在八卦他們兩個“親嘴”的事情。
在這個年代,韓玉瑤是極為吃虧的,對於她的名聲大有影響。不過楚雲生卻轉念一想,也許郭石匠和謝家那邊應該不會再打她的主意了吧?
韓玉瑤正躲在被子裏,兩輩子她是第一次親男人,最讓她心煩意亂的是她怕楚雲生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她的空間和空間泉水。
而且,韓玉瑤驚奇的發現,她上輩子對楚雲生的怨恨和不屑,不知何時就在這短短一個星期內,都消失得幹幹淨淨。
重生後的楚雲生,比他的前一世要善良、勇敢和男人得多!
第二天,楚雲生睡了個懶覺。
醒來之後,他發現自己的兩門古武似乎又有了精進,這怕不就是韓玉瑤空間泉水的作用?
這泉水居然能精進古武,韓丫頭啊,你隻能慶幸自己不是生活在一個古武橫行的年代。
往日每天起來,楚雲生都會往韓家去坐坐,順便逗逗秀兒和小玉才。
但是今天他卻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去,而是扭頭出村去了公社待了半天。
楚雲生在公社混了頓中飯,然後突然間有些心緒不寧。
他煩悶的抽著煙,來到大陳的值班室烤火。
正和大陳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忽然大陳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
大陳抓起又黑又重的電話,和對方客氣了幾句,慢慢的臉色就黑了下來。他把電話一擱,轉身就去把雷主任叫了過來。
老雷抓起電話,聽了幾句,立即暴跳如雷。
“老吳,我跟你講,要是我們的女社員在你們公社出了事!這個官司我們是一定會打到縣裏去的!這都什麼時代了,還搞封建家長那一套?你們吳橋墩公社的民兵救不出人,我就帶我們公社的民兵去!那些姓謝的還敢玩舊社會家族家長那一套,反了他!”
雷紅旗罵罵咧咧的掛了電話,立即轉頭對大陳吩咐。
“打開電喇叭,叫公社的民兵排集合,跟我去一趟吳橋墩謝家村!咦?小楚呢,剛才還在這的,不是聽說要去幹架自己先躲了吧?”
大陳搖搖頭,指了指外麵。
“他剛才衝出去,騎著你的車,好像往吳橋墩那邊去了。”
吳橋墩公社的李主任也是被氣了個半死。
要不是謝家村的一個村民偷偷來公社報告,他居然不知道謝家一夥人居然把隔壁公社過來談事的一個女孩子給綁了,還要送到郭家村去當媳婦。
雖說那女孩子是謝家的親戚,可現在是什麼年代?
更可氣的,謝家七兄弟居然還把他派去的巡邏員給打了。隔壁公社的老雷要帶民兵過來,眼見得事情就要搞大。
韓玉瑤渾身無力的躺倒在謝家柴房裏。
掛著她姥姥家親戚名義的幾個婦女在給她換紅衣服。
要不是她手腳都被捆得死死的,嘴裏還被勒著布帶,她都敢和她們拚命。
今天她是瞞著父母一個人來的謝家村,她想把那親事退掉,理由就是她跟人親了嘴。在這個年頭,這個理由確實很強大,就連謝家幾個表舅也猶豫了。
他們把消息送到了郭家那邊。
誰知很快就從郭家那邊來了一個女人,仔細的打量了韓玉瑤幾眼,然後就跟謝家幾兄弟嘀咕了半天。
當那個女人拿出了一疊一百張一元紅票放在了桌上的時候,韓玉瑤就知道事情不好。
她立即扭頭就走,可還沒出房門就被幾個表舅追了上來,一條繩子把手腳捆得死死的,剛才還和顏悅色的表舅媽掏出一個布團就塞進了她的嘴裏,還勒上了一根布帶。顯然這些人是早有準備!
他們準備明天就把她嫁到郭家去!
那個大概是郭傻子媽的女人笑著趕了回去,謝家要的禮數可不能少,郭家村那邊要立即操辦起來。
韓玉瑤的空間能力對於這種境況毫無作用。
她小看了這個時代法盲們的凶悍程度。
韓玉瑤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就送到了郭家,她還有沒有勇氣活到第二天。不知為什麼,她忽然想到了一個身影。
淚水流出,打濕了她臉頰。
楚雲生感覺自己的肺在冒火,老雷的二八大杠都被他騎得齒輪冒出了一陣陣的火星。
他的心裏在怒罵韓玉瑤,這個該打的韓大丫,怎麼還當這個年代是後世,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同時湧上楚雲生心頭的,還有無窮的怒火,那是針對謝家七兄弟的!
在書裏,這七兄弟一直在給韓玉瑤找麻煩。還一度弄得韓玉瑤差點被大學開除,而唯一可能走進韓玉瑤心裏的那個一號男配,也最後因為這七兄弟的緣故死於意外。
遠遠的楚雲生就看到謝家村的村口,一群村民堵在另一群明顯是巡邏員的人,不讓他們進入村內。
楚雲生的視力極佳,他隔得老遠就看到站在村民前麵的幾個男子,一臉的滿不在乎的樣子,很可能就是謝家的七兄弟。
他們仗著自己的父親是謝家輩分最高的人,在這片地方做事從來都是毫無顧忌。
楚雲生把單車藏在了路邊的草叢裏,然後開始打量謝家村周邊的地形。
一圈轉了下來,他發現謝家村三麵環山,隻剩一邊是出入口。
於是,楚雲生決定從旁邊的懸崖翻過去。
這是一段高十多米的石頭懸崖,楚雲生來到懸崖下,往手心裏吐了一口唾沫。大擒拿手和大力金剛指同時發動,帶動他的身體,飛快地向懸崖上方攀去。
來到懸崖上方之後,他探頭向下看了一眼。
村子裏沒什麼人,往懸崖上看,他們或多或少的都在望著村口的動靜。
很顯然不是所有人都讚同謝家七兄弟的做法。
但是謝家七兄弟說這是他們的家務事,他們也不好出聲。
打量了幾分鍾之後,楚雲生敏銳地看到了一戶人家院子裏正在貼紅紙的動靜。還有一些路過這戶人家門口的村民,對著這戶人家指指點點,滿臉都是不屑。
“應該就是這個院子!”
村子東邊的懸崖有一條裂縫,可以直接通到底部。
隻是這道裂縫太過筆直讓人無法攀登,一般沒有人會想到有人會利用這條裂縫從懸崖上來到下方。
有著大擒拿手和大力金剛指的加持,楚雲生順著裂縫很輕鬆的就來到了村子裏。裂縫內的黑暗讓所有人都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進了村子之後,楚雲生也沒有躲藏的意思,就如同一位普普通通的村民一般大大咧咧的,直接走向了那戶人家。
和他擦身而過的幾個村民隻是詫異他可能是誰家的親戚,並沒有認為他是來營救人的。
楚雲生來到了這戶人家的後院,左右看了看沒人。
然後他一個飛身在牆頭輕輕一扣,接著手指的力量就翻到了院子後麵。正巧有個婦女抱著一個衣服走到了院子後麵。
躲在一棵絲瓜架子後麵的楚雲生,立即認出了那堆打著補丁的衣服是韓玉瑤的。
驟然的怒火在燃燒,那個中年婦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隻鋼鐵般的手掌抓住了脖子。
“說!韓玉瑤現在在哪裏?”
楚雲生冰冷的眼神,和手指不斷收緊的壓力,讓這個婦女魂飛魄散。
“別,別殺我,我是玉瑤的表舅媽啊,我......這不給她換件衣服好嫁個好人家麼!”
聽到這裏,楚雲生暗自鬆了一口氣。他很怕聽到韓玉瑤已經被那個傻子給禍害了。
嗬嗬,表舅媽?不就是那個王大娟麼。
看過書的楚雲生很清楚的知道,這個女人的心裏是有多少的壞。很多謝家兄弟損人的主意都是她眼珠子一轉提出來的。
對了,她還有個女兒。
謝麗麗,極為惡毒的女三或者是女四。
韓玉瑤親生母親來這裏尋找女兒,結果謝家夫妻趁著韓家夫妻不在本地,通過移花接木的手段將謝麗麗送到了韓玉瑤生母的身邊,冒充韓玉瑤本人。給韓玉瑤帶去了數不清的痛苦和麻煩。
最後,謝麗麗為了從韓玉瑤的身邊爭奪男配一號,還夥同謝家七兄弟生生害死了那個男人。
楚雲生一巴掌斜劈在王大娟的腦後,將其打暈了過去。
然後一手擰著王大娟,一手拿著韓玉瑤的那捆衣服,躡手躡腳的從半掩的後門進入了房內。
堂屋內,有幾個婦女正在收拾東西。
楚雲生偷偷看了一眼,沒看到韓玉瑤。
隻聽其中一個婦女對著裏屋喊了一句:“麗麗,你別玩她了。把蓋頭給她蓋上,你可聽著,蓋上可就不能取下來了。除了未婚的男人,要是你揭下來,日後可要二婚的,不吉利!”
裏屋裏麵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滿是驕橫的味道:“喲,還敢瞪著我?嗬嗬,把你送到郭家去,換回來的錢足夠我們家再起一間屋了。我可謝謝你了,表姐!再說了,人家郭傻子是入贅,雖然實際是你嫁過去,起碼名聲響啊,哈哈哈哈。”
“麗麗!”堂屋裏的婦女不耐煩的又喊了一句,“你爹剛才從村口要人帶話過來,公社裏的人馬上就要來,不能等了。一會兒就把人偷偷的從小路送出去。你娘呢?”
裏屋那個麗麗大聲回了一句。
“大姑,我媽拿著這個遠方表姐的衣服去村頭裁縫那裏作圍裙去了。怕不是還要跟裁縫老婆扯半天閑話,你們隻管嫁她,別等我媽,又不是正經的表親。我也一會也去惠兒家坐坐,我看著她在我們家啊,就覺得晦氣。等你們把她嫁了,我再回來吃飯。”
那婦女搖搖頭,又和幾個婦女商量了一下,沒去管那個麗麗。
裏屋。
被換了一身紅色土布嫁衣的韓玉瑤,正斜靠在床邊。身上和手腳都被紅色的繩子纏滿了,就如同一隻粽子。她嘴裏被塞著紅布,還用紅帶子勒著,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有個比韓玉瑤小一歲的女子,正拿著一塊紅色蓋頭在調笑她。
渾然不覺,滿臉是淚的韓玉瑤將會麵對怎麼的人生和命運。
“誒,我說表姐啊,你說那郭傻子力氣那麼大,到時候你把他馴服了,來我們家幫忙做點事,也算你感我們家的恩了。對吧?嗬嗬嗬嗬。”
韓玉瑤其實一刻都沒放棄掙紮,隻是捆得太緊,她已經累出了一頭汗。還有麵前這個惡心的“表妹”,前世就差點害了他們韓家傾家蕩產,這一世她原以為能避開的。
可沒想到?
謝麗麗正準備把紅蓋頭給她蓋上,但是韓玉瑤拚命的搖頭,不讓她蓋。
“嗬嗬,”謝麗麗冷笑了起來,“我剛才還奇怪,這種蓋頭裏麵怎麼還縫著兩根細紅繩,現在才知道就是要係在姐姐的頭上,免得掉下來不吉利啊。”
“喲,這麼看著我?看這眼神裏,全是不甘心,嗬嗬,莫非姐姐你還有舍不得的人,所以才這麼不願意嫁?”
韓玉瑤一怔,因為一條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已經悄然出現在了謝麗麗的身後,一手提著昏迷的王大娟,另一手提著她的衣服。
謝家村西邊的草叢內,兩個腦袋靠著一起,偷偷的看著外麵的動靜。
誰也沒有想到,這裏居然還有一條石縫裏的小道能穿過一道懸崖,通到外麵。
小道上,謝家的老大,也就是謝麗麗的親爹正牽著一匹驢子,驢子上橫著放著一個一身紅色的女子,手腳捆得緊緊的,似乎還在掙紮。隻是這女子頭上蓋著帶絲線的蓋頭,讓人看不到她的樣子,隻能隱約聽到一陣陣急促的嗚嗚嗚嗚聲。
韓玉瑤看了身邊的楚雲生一眼,心裏有些猶豫。
“要不然,等我們跑出去,就馬上找人告訴謝家人,他們送到郭家去的其實是謝麗麗。”
楚雲生橫了她一眼,這是怪她心軟。
韓玉瑤不好做聲,隻能低下頭不看外麵,免得自己心裏過不去。
七八個人擁著驢子從小道出了村,楚雲生立即拉著韓玉瑤也飛奔著跑進了小道。
繞到村口的時候,他們發現村口還在鬧著,不過因為謝老大不在,村民已經開始慢慢散去。
楚雲生找到自己的單車,載著韓玉瑤就向自己公社方向飛速的騎行。
走了沒多久,就看見一輛古裏古怪的拖拉機噗呲噗呲的載著十來個人趕了過來。
大陳看著楚雲生載著一個女的正衝下坡,就對雷主任樂嗬:“這小子還真能耐,女同誌已經救出來了。我看我們也快點撤吧,不然我們這些人要是被發現了,那黑鍋指不定就要扔到我們頭上來。”
當楚雲生載著韓玉瑤從這群人身邊呼嘯而過的時候,大陳也看清了韓玉瑤的臉。
他恍然對著雷主任悄悄說了幾句。
雷主任立即就皺起了眉頭。
“那個女娃子就是救了小楚的那個?兩個人還親過嘴!”
大陳急忙解釋:“那是救人!”
“我知道,但那還不是親了嘴?”雷主任狠狠地瞪了大陳一眼,“丫頭的爹就是後溪村新上任的會計韓建國是吧?你給我把他叫來,先別告訴他我要找他談什麼,就說給他談工作編製的事。”
楚雲生帶著韓玉瑤回了村裏,沒過多久,大陳就開著拖拉機到了村裏,把不明所以的韓建國給接到了公社去。
韓建國去了大約一個小時,楚雲生的係統突然提示。
女主父親韓建國的命運被徹底改變,獲得世界點三萬整!
楚雲生忍不住笑出了聲來,韓建國這是應該被公社正式通知上崗了,不過改變女主父親的命運獲得的世界點真的好多啊!
韓建國還是坐拖拉機回來的,大陳又通知楚雲生去公社,雷主任找他。
他和雷主任的單車都被拖拉機帶到了公社。
“結婚?!”
楚雲生被從雷主任嘴裏蹦出的兩字給嚇到了。
“你小子,可以拒絕,”雷主任嘿然一笑,“我就給你往上報一個盲流。”
“不是這樣的吧,”楚雲生苦笑,“您這不能包辦婚姻了?”
“狗屁的包辦!”雷主任敲著桌子,“你們倆都親過了,還叫人姑娘怎麼嫁人?”
“這不是封建......,”楚雲生還沒說完,就聽雷主任突然說了一句,“人家姑娘的爹可是不反對,你要真是看不上,明天我就幫你辦手續,滾回你的老公社去。人家聽了你的能耐,正後悔呢!”
楚雲生想到了韓玉瑤在水裏的那個笑容,一時鬼迷心竅的問。
“那謝家那邊?”
“你小子不是說那都是封建,不用在意麼?我看,你反正沒爹沒媽的,你們兩家也挨在一起,日後也是跟人家姑娘一家住一起,要不然你就入個贅?隻要有了這個名義,我就通知隔壁公社,韓丫頭姥爺姥姥的墳我保證沒問題。”
楚雲生一時沉默。
謝羅山在郭家喝得醉醺醺的,和老三老四一行人踉蹌著摸黑回到了謝家村。
進了家門後,發現家裏黑燈瞎火的,自己的婆娘和女兒都不知跑哪裏去了。他醉醺醺的暗罵了幾句,倒在床上就睡。
第二天,謝羅山一直睡到中午,才被老三給叫醒。
他一問老三才知道,原來是山上下來人了。
謝家的祠堂和祖屋都在山上,今天下來人是告訴了老三一個讓人莫名其妙的消息。
韓家大丫頭按照他姥爺留下的遺言,還真的招了一個上門女婿,今天一早兩人就拿著公社開的結婚證明來了謝家祖祠,拜了祖宗。
“嘿嘿!”謝羅山摸著頭樂了,“沒想到這郭家能耐啊,才一晚上時間就能弄到公社證明?!這個韓丫頭也是矯情,非要綁著送去,過了一夜就乖乖的呢。韓丫頭肯安心,郭傻子家這下要高興壞了。”
老三謝長山卻納著悶:“哥,我覺著不對啊!山上祖屋來的人可說那男方姓楚,可不姓郭。”
謝羅山也摸摸頭:“怎麼回事?難道有人把那丫頭從郭家弄走了?你瞧著村口郭家人沒來鬧事吧?!”
“郭家?”老三想了想,“倒是有郭傻子的姑姑路過,說她剛好從郭家來。嘿,看著我,那叫一個親熱,一個勁叫我親家叔叔。”
謝羅山搖頭發笑:“什麼叔叔,應該叫你親家舅舅!”說完就點了一支煙,也給弟弟發了一隻。
吸了兩口煙,他突然覺得有些餓,對著廚房就喊了一句。
“大娟,弄點吃的來,餓死了!”
沒人回應。
“這死婆娘,又跑出去聊天去了?”
老三吐了個煙圈,然後楞了一下:“哥,說真的,我怎麼今天沒看見嫂子和麗麗啊。”
“你在村裏沒看見她們?”
“沒啊!”
老三叼著煙說話,不小心把煙掉在了地上,滾到了床下麵。
他急忙掀起床單去撿煙,卻忽然嚇得哎呀媽呀叫了一聲,倒退了好幾步。
謝羅山急忙也看了床下一眼,隻見自己的老婆王大娟被人捆成了一個大蝦米,嘴裏還塞著抹布,滿臉眼屎和鼻涕,可憐巴巴的看著她們兄弟。
不一會,被解開的王大娟就嚎哭了起來。
“麗麗,麗麗呢!?”王大娟站起來就準備往外走,“那個天殺的韓玉瑤,居然把麗麗綁了換上她的衣服。你們送到郭家去的其實是麗麗啊!”
謝羅山兄弟腳下都是一軟,難怪郭傻子的姑姑會那麼親切的叫謝長山“親家叔叔”。
楚雲生換上了新的軍大衣,騎著雷主任的二八大杠,後座上載著穿著小號軍大衣的韓玉瑤。
兩人的胸前還都掛著一朵小紅花。
兩人正從謝家祖屋往回趕,作為上門女婿的楚雲生剛才拜了謝家的祖宗和韓玉瑤姥爺的牌位,算是完成了韓玉瑤姥爺的遺言。
韓玉瑤坐在楚雲生的單車後座上,有些神思不屬。
她沒想到,這輩子居然還是嫁給,不,說的好像是楚雲生反倒嫁給了她。
如果不是擔心謝家人,在發現其實送到郭家的是麗麗之後,會找姥爺遺言這個借口把姥爺和姥姥的墳遷出謝家祖屋後山,她也不會這麼爽快的答應與楚雲生的婚事。
倒不是她矯情,而是韓玉瑤覺得很對不住楚雲生。
入贅,那可是男人最反感的事情之一。
她沒想到,楚雲生居然答應了。
後溪村,韓家院子內外都貼滿了喜字,鞭炮炸得亂響。這些紅字和鞭炮都是雷主任派人從公社派人送來的。
隻不過,雷主任和大陳都沒有來。因為他們屬於男方,而楚雲生則是入贅,按老習俗是不能邀請男方賓客的,否則就是故意侮辱。
謝家因為沒通知,而且韓建國隻邀請了韓家那邊的親戚。
六七個人正坐在院子聊天,隻是現場氣氛有些古怪。
韓建國在悶頭抽煙,而謝芸則抱著兒子不說話,秀兒見氣氛不對就躲到了隔壁“姐夫”的小屋子去了。
韓安生是韓建國的堂哥,這麼個好日子,喝了點酒的他正在訓斥堂弟。
“你自己入贅謝家不說,我們韓家早就不想認你這個人呢!可現在,你居然還找了個女婿來入贅,還入贅的也是謝家!韓建國,我跟你說,你這個沒骨頭的上門女婿。我給他三天時間,乖乖的去給我們韓家的祖宗上墳磕頭。否則,嘿嘿,上門女婿打斷腿,這算稀罕事麼?”
韓建國把煙頭一扔:“哥,你直接打斷我的腿好了。”
韓安生冷笑一聲:“我可不敢當你的哥!我打斷你的腿,後溪村要是把我扣起來怎麼辦?我可不敢動你。隻是那個上門女婿一會回來,對著我三頭六磕是一下都少不得!”
跟著韓安生一起來的二堂哥韓定山卻打起了圓場。
“老四啊,老大的話不好聽,但卻是為了你好。”
門外,聽到這些話的韓玉瑤被氣得一臉通紅,咬著牙就要往裏闖,卻被楚雲生笑著拉住了。
院子裏,韓建國沒有出聲,隻是所有人都看見他太陽穴上的青筋在蹦跳。
謝芸忍不住就說話了。
“不能這樣吧,叫我女婿給你磕頭!就為了你們嘴裏的那句好?”
韓老大沒有回答謝芸的話,而是看了自己媳婦一眼。
他媳婦心領神會的指著謝芸就罵了起來。
“要不是你這個騷狐狸,當年勾Y了我們家老四,他能棄了家入贅你們謝家,苦了這麼多年!你看他親哥都不理他,就我們兩家還顧著他!”
謝芸一時眼圈通紅,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韓建國被氣得發抖,指著大門就吼:“都走!都走!我家不歡迎你們這群沒良心的!”
“老四,你說誰沒良心呢?”韓安生猛的站了起來。
“還不是你們?”謝芸咬著牙開始邊哄被嚇得哭鬧的兒子,邊指責他們,“當年我家在韓家村的那間房是你們兄弟兩個喝醉了燒掉的,結果賴到建國身上,建國入贅我們家,裏麵也有你們逼的份。怎麼到今天反而成了我和建國的不是!”
“反了天了你,就這麼跟男方大哥說話!”韓安生欺負韓建國還瘸著腿,正要去嚇唬謝芸,卻突然感覺自己撞到了一麵牆上。
勾Y人高馬大的楚雲生。
他笑笑說:“爸媽,這幾位都誰啊?是不是我們家欠人錢,不過也太缺德了吧,怎麼這個日子上門鬧啊?”
“怎麼說話的?”來人中一直沒說話的男子站了起來,大約有二十出頭的樣子。
韓安生媳婦得意的笑著介紹:“這位是我們家小菊的愛人小許,人家可是在公社辦公室工作,明年可就要轉正了,正式編製。”
小許不屑的看了楚雲生一眼。
“我們大家都是女婿,不過你是上門女婿,怎麼一點規矩都不懂?這頭磕不磕,我看也沒那必要。你們看看,人家上門女婿第一次上門居然是空著手的。擺明這是不太樂意啊!”
韓安生老婆也對著謝芸冷笑:“小許來我們家的時候,哪次不是帶著東西的。就前幾天,他們公社發物資。辦公室主任分了一罐麥乳精,稻穗牌的,才吃了一口,看見我們的小許辦事辛苦,就硬是塞給了他。可這孩子太心疼人,轉頭就送我家來了。哎,我們家高兒吃了好幾天,可天天都離不得了。”
“大堂伯娘,你說錯了!”秀兒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一本正經的說,“我認得字,應該是稻花牌的!”
小許對著秀兒的更正有些不耐煩。
“別瞎掰扯,各公社稻穗牌的都沒幾罐,還稻花牌,那是人城裏才有的,怎麼這家人就沒一個實誠的!”
秀兒眨眨眼,很疑惑的就跑進了房裏。
小許剛剛說到他第一次去韓安生家裏提的東西,得意勁也就憋不住了。
“也沒提多少東西,主要是我丈母娘不愛要。也就三斤鮮肉、兩大瓶罐頭、一瓶白酒、讓人從縣裏弄覺得餅幹大概有一斤多,水果糖也弄了三斤。三十斤糧票,二十市尺的布票。東西真不多啊,主要就是一個心意。可就像你這樣空手空腳的,別說跟我比,更誰比那也是個比個的差啊。”
就在這個時候,秀兒風一樣的舉著一個鐵皮罐子衝了出來。對著小許就嚷嚷:“堂姐夫你騙人,你看,分明是稻花牌的!”
小許一看就是一愣,好像還真是稻花?!
被謝芸抱著哭鬧的老三見到麥乳精也不哭了,伸出雙手啊啊直笑。
謝芸見兒子要吃,急忙將一邊的竹殼暖水瓶一手提過,拿起一個茶杯從秀兒舉著的罐子裏大大的挖了幾勺,用開水衝了就給三兒吃。
當麥乳精特有的香味彌漫開來,韓安生老婆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這麼小的孩子,哪能一頓吃這麼多?”
秀兒笑了:“姐夫給的,他多!”
“小小年紀就吹吧!”韓安生老婆瞪了秀兒一眼。
卻聽到門口傳來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雲生,你這麼多東西,我可拿不動,還不快來幫忙?”
楚雲生笑了,他剛才打發韓玉瑤去他的小屋裏取東西,正好可以打這些人的臉。他走到門口,陪著韓玉瑤提了一堆東西進來。
小許看見這些東西,臉上頓時紅的發紫。
韓玉瑤看都沒看院子裏那些極品親戚,笑著對韓建國獻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