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三塊錢塞到王姐手裏,在王姐“”哎哎哎……”的阻攔中,訂好了明天見麵的時間。
到了糧油店。
錢多多也是大開眼界,不禁好奇地左右看了看。
這個年代豆油,糧食,都是散裝的。
甚至有些地方到了九十年代,醬油還是散裝的。
錢多多還記得那時候坐在孤兒院門口,每到下午五點,她總能聽見周圍居民大喊:“王二狗,別玩了,快去給我打二兩醬油!”
“呸!”的一聲打斷了她的回憶。
國營店售貨員挑眉翻白眼,嘴裏吐出一塊瓜子皮:“看什麼看,這裏是買東西的地方,不是讓你隨便看的地方,不買東西趕緊走?”
錢多多皺了皺眉,不想和對方過多爭辯。
這個年代國營企業的人可是捧著金飯碗,高高在上的態度不足為奇。
就算到了現代,考公,進央企國企也是很多家庭的第一選擇,畢竟誰不想要鐵飯碗呢,逢年過節,四千的街道,比兩萬的外企更受家長們的喜愛。
隻想快點買完東西,趕回醫院,錢多多拿出身上的票,“我要兩斤油,兩斤肉……”
“沒有!”售貨員直接不耐煩地打斷,“肉沒了。”
“那就拿糧和油。”錢多多感覺自己的好脾氣都要被磨沒了,她可算是見到比原主還鼻口朝天的人了,全身上下都寫著傲慢。
錢多多直接將票放在玻璃櫃台上,推給對方,“這裏是票。”
營業員用兩根手指夾起糧票,瞟了幾眼錢多多,嘴角抽筋一樣,抖動幾下,“油瓶子呢?沒有瓶子,你打什麼油。”
“怎麼沒有,這不是帶來了!”王嬸子風風火火地進門,將油瓶和布袋哐當地放在桌子上。
售貨員上下打量王嬸,並不動作。
“看什麼看,快打啊!我們是來買東西的,不是來看你墨跡的!”王鳳琴學著售貨員開始的樣子,直接催促道。
售貨員見狀,啪地不耐煩地收起糧票和油票,轉身嫌棄地打開大油鐵桶。
生油香撲麵而來,錢多多不由得深吸一口,和後世相比,這個年代的油都格外的香。
售貨員拿起油提子,在油桶裏抽了幾下。
油提子上還印著豆油,標準,海連市搪瓷廠幾個字眼。
搖搖晃晃地將提子從油桶拉出來。
再用漏洞將油倒入油瓶中。
卻因為手晃,油從瓶口處溢出幾滴。
要知道這個年代,有些糧票的計算單位甚至精確到分和錢。
有些偏遠的山區,每一滴油都是要精準計算的。
售貨員如此的浪費,看得王鳳琴頓時火冒三丈。
整理好糧油,錢多多指著桌子上剩下的糖果票,眼底閃過一絲冷意,“還有兩斤糖果票,同誌。”
“沒有,隻有油,和糧。”售貨員已經轉過身子,背對著錢多多,一副愛買不買,趕人的模樣:“挑三揀四的,穿的窮酸樣吧,也不知道票是從哪偷的!”
錢多多指著櫃子裏的糖果,怒火嗖地一下子竄到胸口,“我都看見糖果了,怎麼能說沒有呢?”
“我說沒有就沒有,這是人家定的!憑什麼給你!”營業員抓起一把瓜子,嗑起來,瓜子皮呸地一下吐在地上,“到時候給你了,訂的人怎麼辦,到時候算我的,還是算你們的!”
女售貨員唾沫橫飛,眼看著她的口水噴滿油提子。
“你……你怎麼能這麼惡心,就在油桶旁邊嗑瓜子,你的口水都掉進去了!”王鳳琴指著油提子,感覺胸口越來越惡心。
她平時總來國營商店裏買東西,這到底吃了多少售貨員的口水啊。
“我呸,我就磕了,你能把我怎麼樣!鬼叫什麼,你們這群鄉下人!快滾快滾,不要擋著我們做生意!”營業員臉上掛著嫌棄,吊著三白眼,擺手驅趕兩人。
王鳳琴指著女售貨員的鼻子,“你你你……”
女售貨員卻根本不搭理她們兩個人。
王鳳琴一肚子火沒地方發泄,拉著錢多多就要離開,“走吧,不要和這樣不講理的人說話,說不明白的。”
錢多多當然明白王姐的好意。
很多人遇見這樣的事,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勸自己忍忍。
可是忍一時乳腺增生,退一步甲狀腺結節。
錢多多被王姐拉著回頭,就看見糧油店門口,一閃而過的幾雙嶄新的布鞋。
布鞋底下幹幹淨淨,幾乎沒有什麼磨損的痕跡,隻沾了一層薄薄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