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樹的嘴角總是帶著笑意，朝她揮了揮手，仿佛方才隻是簡簡單單地與她說了聲再見。
黎小唯一時心裏五味雜陳，也說不清自己在想什麼。
他方才的話，像一根針一樣突然紮了進來，讓她來不及反應。
最終，既然他表麵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那她就權當什麼也沒聽見吧。
黎小唯回到家，沒想到家中竟來了客人。
“是你？”
黎小唯又驚又喜。
何伊夢正一臉不耐煩，見黎小唯回來，連忙把麻煩推給了她。
“幫幫忙，小妹！你的陸警官前前後後來了不下五次，真不知道要問出什麼才算數！”她沒好氣地從黎小唯身邊走過，拍了一下黎小唯的肩膀，“我真是頭痛得要死，你陪他聊吧。”
她立在原地，赤著腳拎著鞋，茫然不知所措。
她是想直接衝上樓睡覺的，雖然隻是和林淵樹吃了頓飯，但又仿佛過了上百招，莫名感到疲憊。
陸亦寒蹙眉道：“你腳不冷嗎？”
怎會不冷，深秋季節，踩在冰涼的大理石瓷磚上，全身都沁了寒意。
但此時她在乎的不是這個，她支吾道：“我平時不是這樣的。”
不會像個小孩一樣不穿鞋滿地跑。
他輕柔地笑了，說：“先把鞋穿上再說。”又囑咐她，“要不再加件衣服？”
她一一照做。
等她終於和他麵對麵安坐在沙發上時，身上的寒意才漸漸驅散。
徐媽給她泡了暖身的薑茶，又給陸亦寒重新沏了一杯紅茶。
她突然回想起警察局的那次審訊，竟已不記得當時是以怎樣惴惴不安的心情麵對他，而如今已是全然不同。
然而，他卻隻是問了些不鹹不淡的問題。
“用餐還愉快嗎？我以為你會晚點回來。”
她說：“拋開一切不談，重慶小麵很好吃。”
他驚訝：“重慶小麵？”
她開心地點點頭：“是的！我臨時改主意，去吃了重慶小麵，就是上次你帶我去的那家！”
沒想到，他的神情卻明顯滯了一下，隨即才笑開，似是在掩飾那一瞬的波瀾。
“是嗎？這麼巧！”他講話莫名有些不自然，努力尋找措辭，“我一直很喜歡他家的味道，老板人也很好！”
黎小唯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追問。
她小心翼翼問道：“排骨豌雜麵，必須加一個鹵蛋，對嗎？……”
他眼睛中閃過倉皇，有什麼在其中呼之欲出，又被他極力隱藏。
黎小唯莞爾一笑，低頭看著手中的茶杯，薑茶的色澤厚重而澄清，像黃昏時濃烈的陽光。
她說：“看來你一定是個很專一的人。”
原來她隻是想說這個？
陸亦寒頓時鬆了一口氣。
他十分配合地笑著，說：“你就別打趣我了！”
果然女孩子的心思，總放在這些細膩的情緒上。
可是，她這樣的女孩，也隻在關注這些嗎？
張局長說過，黎小唯作為記者，對事件內核有過人的洞察力，並非每個新聞人都會有這樣的敏感度，這是一種難得的天賦。
隻見她雙手端起茶杯，認真地品了品薑茶，仿佛也沒有別的疑問。
見陸亦寒在打量著自己，黎小唯睜大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問道：“陸警官還有什麼問題要問嗎？”
他這才回過神來，說：“沒有了，今天就到這裏吧。”
他整理東西，想要離開這裏。
張局長說得對，見到記者應該躲遠點。
然而，他剛起身，就聽見樓上傳來慵懶而傲然的聲音。
“陸警官，留下來吃晚飯吧，前些日子多虧你照顧我家小妹，我們該謝謝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