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澀覺得自己是個遊遍了半個江湖的女子,她沾染了滿身的風塵,柔情款款卻又涼薄寡幸;她沾染了滿身的風塵,粗口爆得如失控的颶風;她沾染了滿身的風塵,滄桑浪漫交疊著叢生……風塵味兒總是帶著浮豔誇張的氣息也飽含著頹廢和鄙俗的氣味,對於一個女人而言風塵意味著破敗和不幸,它不同於鬼馬少女的野性也有異於金屋嬌蘭的雅韻,它所包含的多是命運的不濟和自我的放任。
青澀忽然覺得自己是個遊遍了半個江湖的女子,她覺得自己沾染了滿身的風塵,她幹幹淨淨來到人間卻風塵仆仆走過了半生,她甚至覺得自己就埋在土裏就零落在漫卷的冷風裏,她就是一塊土石隨狂風漫無邊際地滾動狂奔。她的世界時刻都刮動著狂囂的寒風,沙石草葉抽打著她的全身讓她探一腳退一步的每一個決定都僵硬抽搐痛入了腦門。她滿身塵垢心灰意冷,她渴望著清泉的洗禮卻一直不想著去打一眼井,她不知道如何去固定自己的餘生。
風塵的她心裏卻藏著一個書卷的夢,如果說是有什麼救了她的純真和篤定,那就是她心裏的那一層層書卷吧,書是一塊塊斑駁的磚石為她搭起了小小的窩棚,它很破舊卻可以暫避風霜雪雨暫起一爐火和一盞燈,破舊的窗洞和屋頂可以讓她看見天空和四野的風,以及那春草的嫩、春葉的黃、秋天裏湛藍的天和黃葉的飄零,她可以蜷縮其中靜靜等待命運裏的每一次風涼雨冷。她練就了風雨中的孤清本領,她不覺得冷,因為太陽出來的時候總會有一縷光暖了她的眼睛。
所謂風塵便是她沾染的俗世煙火和慘淡命運。她像超現實的外星遺民,行走在人類不願踏足的街巷和荒蕪之地,她看盡了人的殘忍和微寒卑怯,也見識過幸福的有福人。也許她就是一台特殊的錄影機,錄下了人世間隻有萬分之一可能的生命體驗和曆程。所謂風塵便是她品嚐了太多難以下咽的人間滋味卻仍像鰥寡孤獨的貧寒人那樣一直用卑微的眼睛和心願渴望著人間的某一根閃著冰糖甜暈的糖葫蘆,它插在冬日裏一根豎立又搖晃的草捆上,紅得浮豔又誇張,就像一個無家又無業的女子饑渴著每一個男子。
青澀想自己的確是遊遍了半個江湖的女子,什麼凶險不凶險的,當它成了家常便飯它便真的成了一碗家常飯,可鹽可甜。
青澀想遊遍了半個江湖的女子是不可以稱為鳳毛麟角的吧,甚至也不能說她奇貨可居,女子本弱,以至純至美至賢至良為嬌好之根,遊遍了半個江湖的人生不能稱為俠義英雄的曠達豪氣,應該更多的是慘淡淒涼和潦倒困窘。
"這又有什麼呢?這就是我的命!"這樣豁出去的人生豪邁裏淚會似江河一樣湧,"這有什麼呢?吃慣了苦菜根,苜蓿草就是鮑魚海參,一個德行!"這樣的菜根譚裏有著一顆很吃苦的心。老天虐我幾千年,我待蒼天如初戀,這樣的愛意滿滿足慰餘生。
青澀想她是個遊遍了半個江湖的女子,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井,她可以固定自己的餘生。就像海子的詩,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麵朝大海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