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是對兄弟,大的不過二十,小的隻有十歲不到,兩人抬著門板,頭上插著草標。麵容是剛毅而沉默,誰都看得出發生了什麼。這兩小子要賣身葬父!
這死人一到城門口,立刻被門前衛兵驅逐,這過往鬧市,怎能讓死人堵住。兄弟倆沒有說話,隻是有點憤恨的望著四周所有人。艱難的抬起門板,向前......
不少人被那目光傷到了,還沒等李靖出手,已有不少好心人把幾個銅子放到門板上。李靖摸了摸袖囊,官銀隻剩最後一錠了。並沒有猶豫太久,他把一塊十兩的官銀砸成好幾半,取了塊小的,狠了狠心換成那塊大的,約有三兩,放在了門板上。這錢足夠買副上好的棺材了。
兩兄弟跪下磕頭:恩公,今後俺兄弟就是您的人了。待俺們葬了父親定要去找您。
李靖道:也罷,你們同去三原會館吧。到時本公子給你們謀個活路,也算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羅鍋六遠遠看見李靖砸銀子,對旁邊壺客(二當家)道:差不多了,這小子今天肯如此破財,也算難得。把丐捐五十文留下,其它的留下一兩算這次的彩頭,紛發給出手的兄弟。剩餘的拿過來,誰也別想“吃迷糊大”。
丐幫倒也幫規森嚴。共有十大戒:
(1)越邊抽舵。指偷乞丐住戶周圍人家的東西或偷乞丐同行的東西;
頂色臥蓮。指瓢同行之妻;
點水發線。指充當內殲進行告發;
引馬上槽。指暴露了所做之壞事;
溜邊拐將。指借同行的東西不還或拐走別人的徒弟;
挑燈撥火。指在同行中挑撥是非;
欺孤傲相。指欺壓同行中的老弱孤殘人;
遁逃扯謊。指欺騙自己人而逃跑;
偷言耳哄。指偷聽別人私話外傳;
迷糊吃大。指討得的錢財不公開交出。
犯了以上條款,輕則罰跪,用荊條打耳光;重則割舌頭、剁手足、挖眼睛,甚至裝麻袋投江、活埋。
(以上引自:周德鈞《乞丐的曆史》)
羅鍋六把銀子捏在手裏,不慌不忙走到果攤前麵。似有些累了,就地坐下嘴裏開唱了:
世上乞兒何其多
正月裏來難覓活
人家關門吃餃子
咱們雪地圍著坐
公子你好心辦壞事
乞兒一飯恩報一世
秦三你說句真心話
五十文丐捐多不多
蓮花落唱罷將那多出來的約十兩銀子丟還給李靖,他自己拍屁股走人。李靖這時才明白,原來那什麼婆婆小妹,跛街的瘦子,還有上京告狀的姑娘,抬門板賣身的兄弟,全是丐幫人假扮。不由得怒發衝冠,就要上前動手。不料那羅鍋六卻道:公子爺,這京師的城門比不得鄉下,今天您要是動動手腳,老化子倒不介意陪您吃幾天牢飯!
李靖冷靜下來道:也好,你說個地方時辰,今曰之辱定要還報!
羅鍋六笑道:公子說笑,就請安化門入城,東行五裏,找著永陽坊,和平坊,到那隨便找個人打聽就知道羅鍋六所在,公子,羅鍋六就隨時等候您老大駕!哈哈哈......
說罷頭也不回,徑直走了。
秦三道:李公子,您老若真認俺這個朋友,就聽我一言,永陽坊去不得。那裏是丐幫總舵所在,至少有萬餘乞兒聚集。那地方是京城最偏僻所在呀!
李靖心道:這幾句話還像個朋友。
於是說了幾句不打緊的話,準備先去三原會館飽餐一頓,待到午後尋訪幾天來新交的朋友們助拳,到時一並去永陽坊找回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