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眠人生中最痛恨的事情可能要數考試了。不管是什麼考試。
從一開始的不在乎,到越來越在乎。
這種狀態貫穿了她的學前班到大學直至博士。這種狀態無外乎遊刃有餘到殫精竭慮,從沒有太多關注到活著就是為了通過一次次考試。
早上醒來的一刻是學習,晚上入睡前想的是沒有頭緒的課題。
窗外的四季與她無關。
世界裏除了考試外的一切美好與她無關。
她人生中最討厭的人不多,隻那一二個人而已。而印象最深刻的是高中不管春夏秋冬隨意在教室裏脫鞋的男同桌。
她幾次三番申訴調動位置,卻因高一成績不突出,個子又相對比較高,以及班裏沒有哪個人想跟那個男生同桌。她的申訴不被老師重視。
她坐在教室後排,眼睛輕微近視,看不清十多米開外的黑板,聽不清老師講課的聲音,而班主任老師隻是建議她去配一副眼鏡,上課集中注意力。
你突然會意識到,被人特別關注的時候,不好受,而被人忽視的感覺好像更難受一些。更難受的是你的弱小無力,你不能去改變這種現狀。
你隻能自認倒黴而已。
不是所有的老師都能關注到你,更別說照顧你的心情,維護你的權利,捍衛你的人格。很多時候,你隻能自己解決某些事情,自己克服一些無力感,將事情交給時間,企圖讓時間帶走一切。
她想起大學畢業季時,從火車站出來,搭乘公交車回家。那個男生就坐在後排靠近車窗的位置,那個男生變了很多,在夏天也穿上了鞋子。時隔經年,而她於那個男生最近的消息是他高一上完就退學了。在車上,眼神交彙間,躲避,恍若陌生人。彼此在人生中不做打擾。
她很討厭他嗎?也不見得。她可能隻是討厭他帶著氣味的鞋子以及跟她開得一些自認為很特別卻讓她十分反感的玩笑。
而這些記憶,也即將不複存在。它被封鎖在縣三中06級9班的那間教室裏。
蘇眠即將在市一高火箭A班刷新新的副本。
變化有些大。
火箭班教室內永遠隻有50把桌椅。她不用擔心看不清黑板,聽不清老師講課的聲音。甚至,聽的最多的是筆尖摩擦紙張的擦擦聲。
權益受到了保障,需求會有人傾耳聆聽。她會有新的同桌,新的老師,新的朋友。
甚至她還可以提前十分鍾放學去餐廳吃飯,這是最吸引蘇眠的事情了。為了不用排隊打飯,她也要賴在火箭班裏。
周圍的聲音討論的不再是新播了什麼劇,新買了什麼言情武俠小說,新買了哪個明星的海報,哪個歌手出了新的歌,新的專輯。
而是,數學最後一道壓軸題恒成立有幾種解法,物理的大齒輪小齒輪它在怎麼轉,生物中你最喜歡的是不是遺傳。
也會偶爾在睡不著的夜晚,在喜歡的電台,在某個特定的時刻給你喜歡的某某點上一首代表你心情的歌。
可能沒了以往的矛盾,蘇眠和趙毅函偶有聯係,他在江城上了高中,繼續著他的生活。學習的業餘被爺爺押著練字,胳膊養好了之後,胖了十斤,為了減肥又開始撿起了舞蹈。新學了吉他,新更新了歌單。
他說他新學了一首很喜歡的歌。透過手機有些失真的喇叭,在一分鍾好幾毛的時空裏,跨越一千多公裏的地域,他唱了一首《小小》。
蘇眠說,她最近在聽孫燕姿的歌,他說他也在聽。
時光裏少了討厭和煩躁,多了歡喜和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