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辭的記憶中,他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聽母親說,父親已經死了。
他從小就和母親生活在小鎮裏,條件非常艱苦,母親隻會接一些針線活來維持生計,常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同齡人都在讀書上學的時候,宋辭因為要替人家掙錢吃飯而去幹一些力所能及的體力活。
沒有同學,沒有朋友,是小鎮裏別人口中“離他遠點,不要跟他一起玩,不好好學習就會變成那樣”的對象。
他聽慣了別人對他的這些話,所以這些對他來說都無痛無癢,他最害怕的,是母親喝醉酒的時候。
啤酒瓶碎地的聲音,母親歇斯底裏的辱罵,棍子抽在手臂上,以及頭部撞擊的痛楚。
他知道母親活的很痛苦,所以宋辭從來不對人說這些事。
直到那一天,母親醉得比以往厲害,拿著啤酒瓶瘋狂往宋辭的身上砸。
他避猶不及,挨了個正著,玻璃碎片紮進自己的腳上。
疼痛從腳底傳至全身,宋辭剛站起來,就被母親狠狠用力往外麵推:“滾出去!”
外麵雷雨交鳴,血液被雨水衝走。
宋辭往外走了兩步就跌倒在地,悠悠的看著小巷子裏的黑暗,似乎沒有盡頭。
他的心就好像跟這場夜融為一體,逐漸冷卻。
每天遭受著別人的冷眼,在施舍下奪食。除了辱罵,沒有人想跟自己說話。回到家,還要擔驚受怕的接受無意識的毒打。
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呢?
宋辭想不明白。
他聽著雨聲躺倒在地上,希望自己就這樣跟這場雨一起結束。
直到雨聲裏夾雜著一個人的腳步聲。
“你怎麼了?”
宋辭還沒來得及睜眼,他就感受到自己被人推了兩下。
“醒醒,你沒事吧?”
宋辭睜開眼,進入眼簾的是一個真誠熱烈的眼睛。
“你醒了?你沒事吧?你為什麼會躺在這裏?”
女孩撐著傘蹲下,眼裏映著他一個人,看起來很著急。
宋辭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用這種目光看著自己,隻有那一刻他才知道,原來被人關心是這樣的感覺。
他就好像劫後餘生的人,展露出破碎的笑意。
“我沒事。”
宋辭掙紮的坐起來,眼淚混著臉上的雨水一起滑落,又重複了一句:“我沒事了。”
女孩不放心的打量了他一番,因為夜色,她沒發現男孩腳邊的血跡。
“真的沒事嗎?”
宋辭搖了搖頭。
“沒事就好,不要躺在這裏,很危險的。”
說完話,女孩子想站起來,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再次蹲下,把傘塞到宋辭的手裏。
“我要走了,這把傘送你,快點回家吧。”
臨走之前,女孩笑眼彎彎,叮囑他要回家。
傘柄上麵還留著餘溫,在冰冷的夜晚,一點點傳到宋辭的手心上。
白婉珺不知道,就在剛才躺在馬路上的這個少年,正打算跟全世界道別。
她一個關切的善意之舉,中斷了他想自殺的想法,把他從深淵上撈起來,救了他。
——
宋辭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頭上出了一層薄薄的熱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