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下雨天,白婉珺給他留了一把傘,也在他的心底裏留下了一道根。
自此發芽,悄然長大,根深蒂固,無法抹去。
他許久沒有見過那樣一雙眼睛,裏麵是真切的,熱情的,毫不掩飾的關心和迫切。
在宋池18年的人生裏,除了母親眼裏的冷淡和痛楚,他看到的都是別人對他的嫌棄和躲避,所以宋辭一直極少會看別人的目光。
因為家境貧窮,從小吃不飽穿不暖,宋辭一直都是骨瘦如柴,麵相很差,跟現在完全是兩副麵孔。
在他還小的時候,小鎮上的政府部門曾經宋池去上小學。
那時候母親的精神狀況還正常,宋池曾上學過一段時間,老師們都誇讚他學得快,有讀書天賦。
他們說:“宋池這孩子腦袋轉的可快,我看期末考試肯定是他拿第一,回頭我得讓其他人多跟他學學才行。”
每每聽到這些話,母親都笑得不停,會溫柔的摸著宋池的臉,誇他真聰明。
直到那天宋池放學回到家,發現母親喝醉倒在地上,身上有好幾處劃破的傷口,血流成河。
因為家裏沒人照顧,發現得較晚,差點就涉及到生命危險。
這樣的事情後來也發生了兩次,醫生了解後建議母親去精神科查一下,確診為輕微的精神分裂症。
自此以後,母親原先在超市的售貨員工作沒了,宋池就再也沒有去上學,開始到處賺錢,小鎮上對他們家指指點點的人越來越多。
宋池開始越發不與人說話,身上時不時會出現被母親精神失常或喝醉後鞭打的傷口。
街坊鄰居開始對他們家避之不及,在別人口中,他是孤僻的,不讀書的,死窮鬼家的孩子,經常與人打架,還有個有精神病的媽。
他們說:“你看他身上那些傷,肯定是跟別人打架來的。他媽腦子還不正常,誰知道他會不會也有病啊,大家夥可一定要離他遠點。”
“我早就覺得他們家不正常,我就從來沒見過他爸,還說早就死了,活著的時候都沒見過人臉。”
“……”
直到那天遇見白雯君,宋池才開始留意別人的眼睛。
他發現其實很多人眼裏有那樣真切的情愫,可能是對朋友,親人或者是陌生人,隻是無論如何那種,目光都不會落在他的身上。
宋池大概也知道,那個人在關心自己,她擔心他淋雨,擔心他的身體狀況,所以把傘給了自己。
他把傘帶回了家,把水滴都擦拭幹淨,偷偷藏在角落的箱子裏。
他還把小鎮走了個遍,終於知道了那個女孩子的家庭位置,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叫白雯君。
她應該比自己小,還在上高中,學跳舞,每周末還要去上課,沒有休息時間。每天早上六點三十五分都會穿著校服從小橋路過,大概到晚上九點多才回來。
宋池每天隻有等母親晚上睡下後,才有時間走過小鎮一大半的路,在那個座小橋附近坐著,目送白雯君回家。
她有時候會哼著歌,有時候會打著哈欠,有時候會小聲背書,唯一不變的是她的那雙眼睛,總是明亮又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