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宏再次來到那個弄堂時,已經是作家案的兩年以後,2010年的春天。
他開著車,穿著皮衣,道路兩側的建築物飛快的往後推移,天空中,下起了毛毛的春雨。
這場雨,喚醒了許多隱藏在泥土與塵埃之下的種子,它們長出嫩芽來。刺破濕漉漉的泥土,仰起頭,盡情的享受這春雨帶來的滋潤。
與此同時,冒出頭來的,還有章婷與嚴建兵未亡的愛情。
雖然兩人之間未免產生了很多隔閡,但這些隔閡,終究會被大了兩歲,更加懂事的嘉嘉所磨平。
劉宏停下車,他正要將車熄火,車載廣播裏卻傳來一條新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我市吳江大學,昨日夜裏發生一起惡性謀殺案件,死者為本校兩名大二學生,案件警方正在全力偵查之中,爭取早日將凶手抓捕歸案,我社將會持續報道本案。”
劉宏把車熄火,但不久,他又把火點著。
他將漏了一條縫的車窗搖緊以後,再次將車熄火。
他的強迫症,雖然一直有進行藥物和心理層麵的治療,但似乎並沒有多少好轉,情況時好時差的,但是如今的他,似乎已經能夠逐漸與那些強迫思維共存了。
這何嚐不是好轉的征兆呢。
他看了眼章婷的照相館,卷簾門被拉起來了,玻璃門上被重新掛了一塊嶄新的牌子,上麵寫著休息中三個字。
他走進對麵那棟樓的樓道裏。
上到五樓,站在502的門口躊躇了一會。
他剛準備敲門。
背後一個孩子的聲音打斷了他:“劉警官。是你麼?”
劉宏轉過頭,“越越,是我。”
“你來找我麼?”
“是啊,順便找你阿姨談幾句話。”
男孩神色有些變化,他道:“我阿姨死了。”
劉宏愣了愣,他將男孩的話重新說了一遍:“你阿姨死了?”
“對,我阿姨死了。”男孩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仿佛就在說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一樣。
劉宏也明白,男孩的阿姨對他並不好,兩人之間沒有感情,甚至可能產生仇恨。因此他對男孩的表現並不驚訝。
劉宏說:“什麼時候的事情?”
男孩說:“前幾日。”
“幾號?”
男孩明顯愣了愣,他說:“幾日前,我家沒掛陽曆,我不曉得,隻曉得幾日前我喊她吃飯,她不作反應了,於是我就知道,她死了,我叫隔壁的叔叔把她的屍體拉去火葬場燒掉了。”
劉宏點點頭,道:“隔壁的叔叔,是501的叔叔麼?”
“對的,他平日裏待我挺好的。他還給了我錢,叫我自己去買東西吃。”
劉宏進了男孩的家裏,房間裏的艾草氣息比以往消散了一些,但還是有淡淡的一股。
劉宏朝那扇微微傾斜的窗戶看了看,男孩說道:“那扇窗子隔壁的叔叔替我們修好了。他現在不斜了。”
劉宏點點頭,說:“那個叔叔真好啊,他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他隻跟我說,他住在隔壁。”
劉宏進到阿姨的房間,房間裏已經空蕩了許多,平日堆放著的雜物也都被收拾幹淨了。
床上的被子被疊好,放在一角。
劉宏沒有打擾他,對男孩說:“越越,叔叔晚上給你帶飯來,你先在家休息會吧。”
李越笑著說:“謝謝警察叔叔。”
劉宏出門後,看著501的房門,接著輕輕的敲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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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安勇開車到吳江大學的時候,天色有些晚了。落日已經躲在不遠處的高樓後麵,撒下一片金黃色的、火燒般的光來。
陸浩已經在醫學院的新男生宿舍樓下等著了。洛安勇趕到時,陸浩正取出一根煙來。洛安勇上前,指了指不遠處圍牆上的禁煙標誌,道:“陸隊,這兒不讓抽煙。”
陸浩氣笑了,尷尬的把煙裝回煙盒裏,他岔開話題道:“怎麼這麼慢?”
“高架上堵車,現在這個點正是下班高峰期。”
陸浩和洛安勇在宿管處做了登記。隨後兩個上了電梯。
電梯裏,陸浩對他洛安勇道:“男性死者是醫學院藥學A班的班長,名叫張展橫。女性死者是隔壁B班的,也是這個張展橫的前女友,叫季楠楠。”
洛安勇點點頭,道:“陸隊,這些信息,你是在哪裏搜集到的?我們聯係了校方的老師,讓他們查學生的資料,都沒這麼快回複我們。您怎麼這麼快就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