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也懂天文物理學？”延緒聽到老人提出的問題，心下很有些吃驚。
老人哈哈笑道：“怎麼？你以為我就是個啥也不懂，隻會看大門、帶孩子、種花種草的糟老頭子？”
延緒慌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我和重啟打小就是您看著長大的。以前您最喜歡給我們講古人的故事，我倆最佩服的就是您了，隻是沒想到您除了通曉曆史，居然還懂天上的事。”
老人哈哈笑道：“原來在你們眼裏，我隻是個講故事給小孩子聽的童話大王？不過也是，人老了，腦子不中用囉，後來學的那些東西都忘得差不多了。當初要不是意外受了點傷，幹不了費腦筋的活，說不定就不用辛苦你們這代人了……”
延緒恍然大悟道：“您老當初也在量子實驗室工作過？”
老人笑了笑，並沒有否認，接著之前的話題說道：“時空膨脹有可能是影響傳送精度的潛在因素，我當初就懷疑過這一點，隻不過沒時間去證實。那時候好多核心技術方向還沒攻克下來，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顧不上研究這些細微末節的事，沒想到最後還是繞不過去這一關。”
延緒說道：“我們也懷疑過這一點，所以提前建立了太陽係周邊50光年範圍內的宇宙模型，考慮了太陽逃離銀河係引力場的引力紅移，還有銀河係在星係團內部運動引起的多普勒效應，甚至根據類星體的‘紅移-視星等’統計相關性，引入了宇宙學紅移效應。從之前的傳輸實驗結果來看，小尺度傳輸的精度是沒有問題的，加權誤差隻有小數點後23位，理論上足夠支撐我們在銀河係範圍內裏進行任意尺度的時空穿梭了。不過奇怪的是，一旦時空向量的數量積超過某個臨界範圍，比如我說的幾個月、幾公裏這種跨度，就會出現誤差率急劇上升而且離散分布的不確定性問題，這讓我們百思不得其解，到現在都還沒搞清楚原因和規律。”
老人點了點頭，問道：“你們引入的宇宙學紅移效應，用的是哪個哈勃常數？”
延緒仔細想了想，很肯定的回答道：“我們用的是69.8km\/s\/Mpc，這是兩百年前歐洲航天局普朗克衛星觀測宇宙微波背景得到的數據，也是迄今為止人類觀測到的最精準的哈勃常數，誤差在2%以內。您知道，我們進洞後這兩百多年沒有條件去探索更精準的哈勃常數，隻能勉強用這個。”
老人笑道：“你們怎麼知道哈勃常數一定是常數？大尺度時空的不確定性，誰又能說的清？”
延緒很肯定的回答道：“太陽係附近一千光年範圍內沒有黑洞級別的大質量天體，蛇夫座的蓋亞BH1算是離我們最近的了，也有1600光年遠。在這個距離上，黑洞對太陽係內部時空維度的扭曲影響幾乎為零，遠遠低於太陽自身的影響。即使哈勃常數有誤差，誤差也應該是可觀測的，不會出現這種超出認知常識的問題。”
老人歎了口氣：“幾百年了，科學家就沒真正把哈勃常數統一起來過。從三百年前哈勃自己最初觀測的501km\/s\/Mpc，到你們用的69.8km\/s\/Mpc，以及根據標準燭光（造父變星、la型超新星、紅巨星）脈動頻率計算出來的73.4km\/s\/Mpc……無論人們用什麼方法，用多高的精度去反複測量，得到的哈勃常數總是不一樣的。甚至不同方法得到的數值不但不聚合，反而背道而馳。這一點倒是跟你們的試驗結果很像。除了宇宙塵埃和暗物質的影響，你不覺得這裏邊還有什麼別的不對勁的地方？”
見延緒茫然的搖了搖頭，老人笑了笑，似乎想起了什麼。轉身從花壇裏的萬年青上摘了幾片或黃或綠的葉子，撕成許多小碎片，然後撿來一根枯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圓，沿著圓心畫了3條均勻對稱的交叉直線，之後把葉子碎片一個一個順序放在線的上邊，繞了一圈又一圈，這才說道：“我們按照從小到大、從內到外的順序，把從1開始的自然數挨個放到呈圓周分布的6條放射線上。1-6放在靠近圓心的第一圈上，7-12放在遠離圓心的第二圈上，以此類推。其中素數用綠點表示，質數用黃點表示，可以看到這時候點的分布圖案是沒什麼規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