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 部玫瑰再見5(2 / 3)

老黃急急:“三少爺,三少爺。”

我說:“我一直令他失望,我不是一個好兒子,我不是一個好兒子。”

老黃細細聲說:“三少爺,現在發奮還來得及。”

我把頭靠在小曼肩上,小曼一言不發,緊緊摟著我。

我猜就是在這一刹那,我對小曼有了真心。

我發誓如果爹爹可以康複,我會做他的好兒子,做牛做馬,在他寫字樓做後生,此後年年月月日日,孝敬他,不再往外國流浪逍遙。

車子到了家門,我跳下車來,但是玫瑰比我更快,她急步奔過花圃,在草地上摔了一跤,我過去扶她,她身上的一套淺紫色西服跌得滿是泥斑,也不顧那麼多,搶先奔進大門。

女傭人迎出來,“太太。”

“老爺呢?”她急急問,“老爺呢?”氣急敗壞,聲音是顫抖的。

“房裏,太太,你衣服——”

玫瑰的膝蓋擦破了,在淌血。

我看到我們家的王律師與張醫生自書房走出來。

這時姐姐與姐夫們也進到屋子,濟濟一堂。

張醫生說:“羅爵士剛睡,別打擾他。”

玫瑰說:“我要看他。”

“他說過不見任何人。”張醫生斬釘截鐵地說,“如果你們還尊重,就不要違反他的誌願。”

玫瑰含淚坐下來。

我默默無聲。

爹爹對我們徹頭徹尾地失望。我的心痛得要掉出來。

“請大家到書房來。”王律師說。

大姐頭一個瞪眼,“到書房幹什麼?”

“有關家產的事——”王律師咳嗽一聲。

小姐姐尖叫,“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我不要家產,我隻要我爹爹!”

我過去與小姐姐擁抱,啊,畢竟是姐姐,心事與我一樣。

大姐沉聲說:“我最恨你們這些律師,忙不迭執行任務,你站在這裏就是個不祥人!告訴你,別人家或許需要你,雞毛蒜皮的財產都爭個半死,這裏用不著你,走走走,我們不要分什麼。”

王律師無端端挨一身罵,傻了眼。

我去打開大門,“走!”差點沒說“滾”。

玫瑰取出一隻水晶煙灰缸朝他扔過去,差點中他頭顱。

王律師大失風度,回罵:“你們羅家簡直是野蠻人!”他拔足飛奔走了。

我指著張醫生,“還有你,我要見我的老子,不用你擋在中央,我姓羅,他姓羅,你姓什麼?這是我未婚妻,那是我姐姐、姐夫,邊是他的妻,讓開。”

羅德慶爵士夫人成了野玫瑰,她揚起濃眉,黑漆漆大眼睛閃閃生光,“你走開,他是我丈夫,有什麼事我來負責。”

我們一家人一湧而上,把張醫生嚇得退後三步。

玫瑰的手才碰到房門,忽然掩麵而泣。

我們都靜下來。

玫瑰硬咽,“我怕,我怕我沒有贖罪的機會了。”

忽然之間,我們身後揚起一陣豪邁的笑聲——“哈哈哈哈,好,好。”

我們轉過頭,一見之下,如雷擊般呆在那裏,作不得聲。

這不是爹爹?

法蘭絨西裝,貝殼粉紅的襯衫,容光煥發,神采奕奕,我們個個如呆鵝似站在他麵前,作不得聲。

玫瑰臉上的淚珠還沒有幹,她顫聲著:“德慶。”

爹爹張開了手臂,把她摟在懷裏。

我馬上明白了,怪叫歡呼,“姐姐,姐姐,這老奸巨滑裝病嚇我們,把我們這班鬼靈精唬得一愣一愣地。”

大姐刮打我的背部,“你這死鬼,口沒遮攔。”

她隨即說:“爹爹,你把我們嚇瘋了。”

玫瑰攬住他的腰,閉著眼睛,一言不發,隻是流淚,也顧不得有這麼多人看著,她將臉緊緊靠在爹胸前,爹用手摸著她的頭。

小姐姐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癱瘓在沙發上。

大姐喃喃說:“爹真是的,裝病,羅德慶爵士怎麼會有這種錦囊妙計!”

大姐夫說:“虛驚一聲,好叫你們曉得老爺子的重要。”

“真的,”大姐說,“我隻覺得一顆心如要在口腔中躍出來一般,控製不住,真有什麼事,我頭一個……”。

爹笑,“這事遲早要發生的。”

“遲好過早。”我說,“但凡人,都懂得逃避現實,躲得一時是一時。”

爹點點頭,“你們都很好。”

“不要臉,”我猶自不服氣,“出到裝病這一招,好不低級趣味,簡直離譜,為老不尊。”但我心中猶如放下一塊大石,好不快活。

爹笑,“有時做人要出點絕招?否則你們到得齊全?”

我說:“薑是老的辣。”

大姐說:“沒轍。”

小姐姐說:“被他嚇死了。”

老黃笑眯眯地進來,我揪住他,“我不放過你,你這老頭!”

大姐說:“老黃,你忠心耿耿得很。”

老黃吃吃地笑。

小姐姐:“最可憐的是張醫生與王律師,無端端給咱們罵個賊死。”

爹說:“暖……這可是我的未來媳婦,怎麼冷落了這個寶貝蛋兒?過來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