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不見絲毫慍怒，反而溫柔至極。
“那日是我唐突……”他舔了舔幹澀的唇，低下頭，目光停留在油亮亮的蝦仁上，睫毛眨了眨。
“還請你不要有負擔。”他的聲音卻越來越低了，低到丹一最後不得不向前傾身才能夠聽清他說，“我同你講那些，並非是執意想要什麼結果、更不是強求你。我……我隻是想坦白心跡，僅此而已。”
眼見他都快把自己赤誠的心剜出來擺在她麵前了。丹一不忍再讓自己聽這些話，閉緊雙眼，一隻手接過他遞來的筷子，另一隻手抬起來便掩住他的嘴。
“我吃就是了！”她語調有些懊惱，睜開眼去夾蝦仁，低著頭不看他，“你剛剛說的……我們要去哪？”
李玄輕輕離開了少女貼過來的手指，坐回座位，慶幸她沒有抬頭，看到自己緋紅的臉頰。
“鄭王府。”他輕咳一聲，壓低聲音回答，沒有被看出端倪。
*
鄭王，當今三皇子李疇。皇帝登基前所誕，從娘胎帶來的病根，出生後便疾病纏身，生母邱氏也因生育虧空了身子而早逝。
李疇二十一歲得一女，後十二年來，再沒有過子嗣。
鄭王府雖不及燕王府奢靡、衛王府宏大、齊王府精美，卻勝在安靜平和，適宜養生。
丹一打著飽嗝，問了一路他要做什麼，也沒問出個所以然。方一踏入鄭王府的大門，卻聽“哐當”一聲，李玄被門檻絆倒了。
入硯吃了一驚，緊忙要去扶他，卻沒扶起來。李玄揉著磕傷的膝蓋，有點可憐地抬起眼簾，望向丹一：“我好像是老毛病又犯了……竺娘子能搭把手，將我扶起來麼？”
丹一本來在左顧右盼，想盡辦法假裝自己很忙。李玄將話說出口時，她正好與鄭王府聞訊趕來的門房對上了目光。
她緊忙錯開眼神，腦中一片空白，彎下腰挎起了他。
有外人在，她可不能頂著宣平侯府的名頭，像罵郭盡挹那樣隨心所欲地衝撞齊王了。
傳出去不知道像什麼話。
李玄被扶起，入硯便鬆開他，去拍他衣裙上的塵土。丹一也反彈似的要跑，結果被李玄一把攥住了手。
“你要作甚？”丹一目瞪口呆。
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
“我有點難受……”李玄順手推開了背後一臉緊張湊上來的入硯，虛弱地攬著丹一的胳膊，說道，“從前在寺裏落下的毛病了，每逢入秋之時，膝蓋便常常不舒坦。你攬著我點，別讓我倒了。”
丹一左看看右看看，麵有疑色與難色，“這不好吧？”
“左右三哥也不是外人，”李玄撐著自己的腰，微微彎下，有氣無力道，“你就當幫我個忙了。”
想到他之前幫了自己那麼多，丹一便如被揪了小辮子一般，隻得答：“好好好，走吧走吧！”
不過沒走兩步，她才意識到了不對勁：分明入硯就在旁邊啊！為什麼非要我來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