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園,大雨,雨勢快且急。
馮一身黑色的睡袍,臉上三道醒目的傷痕,一頭灰色的頭發襯得他眉目淩厲堅硬。雨拍打著窗欞,一陣風裹挾著雨水撲麵而來,這場大雨與二十年的那場大雨多麼的相似,一樣的快且急。
整整二十年,他不曾睡一個好覺,即使他如今已經身居高位,手握黑市,夢裏依舊是那個惶惶不安,悲痛欲絕的小孩,那種心驚膽戰糾纏了他二十年,白天他越強勢風光,夜晚就越膽怯狼狽,夢裏,他又變回了二十年前的那個小男孩。
昨夜,是他這二十年睡得最完整的一夜,夢裏沒有滿地的屍體,沒有傾盆大雨,也沒有那些如影隨形的殺手,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身心完全放鬆,一夜無夢。
無夢,就已是上天的恩賜了。
“馮!”砂楚端著一盒熏香走了進來,雨很大,他沿著長廊走,肩膀處也沾染了點點雨漬:“今晚的宮宴用這塊熏香怎麼樣?”
精致古典的盒子,裏麵是一塊細膩的棕色茶樹香,馮因為長期睡不好,精神緊繃,除了白天必須要處理的事務,他的生物鍾和六七十歲的老人差不多,很早就會入睡。今晚要去T國皇宮參加宮宴,回來估計都快淩晨了,所以他需要一些提神醒腦的香。
茶樹香清新提神,是他比較喜歡的一種。
“京墨那邊怎麼樣?”馮沒有看砂楚手中的香。
砂楚心裏咯噔一下,昨天他雖然答應了京墨今天會跟馮說趙小姐的請求,但是這個趙小姐太過特殊了,他不願意馮被她影響,可是馮這樣突如其來的詢問,莫不是知道了什麼吧。
“應該還好吧,昨晚和她聯係了,她說趙小姐的傷勢沒問題。”砂楚一邊說著話,一邊悄悄抬頭去看馮,果然,在他提到趙小姐的時候,馮的瞳孔微縮,他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既然趙小姐的傷勢無礙的話,今晚請她隨我去皇宮一趟。”這句話,馮說得輕描淡寫。
砂楚突然急切地出聲:“為什麼要帶趙小姐,我們對她一點都不熟悉,如果您是需要女伴,還不如帶京墨。”
至少他們對京墨了如指掌,這些年打了無數的交道,也算是知根知底。這個趙南薑,長得太過嬌豔,背景又複雜難解,總覺得像一個定時炸彈一樣,把這樣一個人帶在身邊,砂楚十分替馮擔心。
馮淡淡地掃了砂楚一眼:“怎麼,你是在教我做事?”
“馮,我並不是要忤逆你的意思。這個趙南薑,身份明明隻是一個普通的老師,卻能徒手殺人,你看了她和京墨在遊艇上的視頻嗎?她的身手絕對不在京墨之下,京墨在東南亞這塊地混,有這樣的身手十分正常,但是她呢,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師,有這樣驚豔的身手不是很奇怪嗎?而且現在我們發現有人把她的信息全部隱藏了,能做到這樣的人會是普通人嗎?帕拉的事情剛剛平息,還有那麼多尾巴要處理,這位趙小姐出現的時機太巧了,我有理由懷疑她出現的動機和目的,昨天,她還說讓你幫忙從KA集團要一個人,這樣狐狸尾巴不是露出來了嗎?我猜她就是有目的的。”
砂楚在東南亞這一片從小混到大,他從來不相信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別人費盡心機的布局,如果他們這麼容易相信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幾百回了,小心駛得萬年船,特別是他們這些常年行走在鋼絲上的人,一不小心就墜落懸崖,粉身碎骨。
“嗯?”馮突然目光淩厲地看著砂楚:“你怎麼沒說?”
砂楚突然覺得自己說漏了嘴,見馮的麵色十分難看,有些憤憤不平:“後天我們就要去果坩了,你接手梅姐一半的地盤就算是和業柯鬧翻了,到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難道要讓你在這個節骨眼上去對業柯低頭嗎?場子上的事情,最先低頭的隻有死路一條。”
馮的目光落在砂楚手中的木盒上:“與其用這一盒熏香,不如把趙小姐帶著。”
“啊?”砂楚不明所以:“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