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親是苗疆人,她用蠱毒養胎,十個月後我呱呱墜地。
七歲那年母親將我交給道觀的靜玄真人,頭也不回地獨自踏上複仇之路。
臨走前母親對我說:“你是我最好的利刃。”
她走了我仿佛鬆了一口氣。並不難過。我終於不用每天練功,起得比雞早,過得跟狗一樣累。
天真冷啊,正是隆冬時節,呼出的氣都好像能瞬間凝固成冰。
道姑和尼姑有區別,道姑可以留頭發,道姑可以嫁人。
靜玄真人也是苗疆人,是我的親姑姑,早年跟野男人私奔逃出苗寨,上山去當殺人不眨眼的女土匪,沒多久土匪窩冒出叛徒,叛徒和朝廷裏應外合,剿匪的官兵將整個山頭的全部殲滅。姑姑大徹大悟後金盆洗手,遁入道門。
道觀的道姑穿著灰撲撲的道服,人人臉色都是菜色,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態都不太好的樣子。
很快靜玄真人發現我有癡症,秘術蠱毒傷害了我的腦神經,讓我失去感受喜怒哀樂的能力,還有痛感。
她苦笑道:“本以為你是最後的底牌,怎奈事與願違,或許這就是命吧。”
姑姑開始教我針灸,她說我體內的劇毒如果不排掉就會在三十歲前死掉。如果哪天她不在了,我可以自己學會給自己紮針排毒。
第一天她就把我紮成了刺蝟,但好在我沒有痛感。
針灸隻是其中一項排毒工作,另一項是放毒血。
每日一小碗黑色的血液就像墨汁一樣,放這麼多成年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我還那麼小。她一個清貧的道姑,連肉都沒錢買,更沒錢給我買補藥,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慢慢被掏空。
如果沒有做好善後工作,救人有時候和殺人沒區別。
我的臉色很白,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道觀也不例外。
姑姑沒有向外人透露我的身世,我自然也沒有享受到靜玄真人的庇佑。
從小無父無母,沒有人願意搭理我。
甚至連道觀裏的狗都繞著我走。
我沒有一個朋友,其他小道姑隻會學著老道姑們說我“成天擺著一張死人臉真晦氣。”
小道姑年紀太小,也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隻是喜歡跟著別人學舌。
我有癡症,聽不懂他們說什麼,隻以為他們那樣一定是犯了什麼病,要不然嘴巴怎麼總是抽筋,還一副誇張的模樣。
我每天像陀螺一樣忙個不停,明明那些人有手有腳偏偏喜歡使喚我,誰都可以使喚我,誰叫我年紀最小,進來最遲呢?
每日掉血太多,加上操勞過度,導致我營養不良,很長時間身體都在水腫,腫得像個胖球,但是我明明沒吃過飽飯,怎麼會胖成這樣?
其他人更不高興了,說我偷吃道觀裏的貢品,揚言要把我打一頓,關柴房。
姑姑隻是責罵我兩句,其他人也不敢真動手,畢竟抓賊拿贓。空口無憑就打人是道觀不允許的。
春天的時候,天氣回暖,將軍夫人帶著她的小兒子到道觀祈福,誰知他拿著彈弓到處瞎打鳥,還把我的臉打傷了,我敢怒不敢言。
報應不爽,某天小少爺一腳踏空,掉進獵戶的陷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