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棗棗第一次看見池發,是在縣城醫院體檢中心排隊領取教資體檢表的時候。
彼時她尚且處於來了醫院但不熟悉流程心裏很慌的狀態。
她已經在心裏預演了好幾次,等下輪到她的時候,她應該說點什麼。
柴棗棗出生在一個小縣城底下的一個小村子,除了生病去過村裏的醫務室,除了口罩時期在家上網課期間被媽媽帶著去過兩次發熱門診,她沒有去過醫院看病或者體檢。
對醫院流程一無所知的她發現前麵排隊的人手裏好像都有拿什麼表,還不止一張紙,隻有她手裏空空。
柴棗棗慌亂程度加一。
她最初以為是體檢表,但她又看了一遍認定公告,體檢表的確是在體檢中心領取。
當然,就算是體檢表要自己打印也沒事,她為了以防萬一,已經提前打印好帶著了。
難道體檢也要掛號嗎?
應該不需要……吧?
小紅薯上沒寫教資體檢的時候要掛號啊!
柴棗棗更加慌了,她捏緊了手裏的身份證,慶幸自己戴了口罩。
她對於自己對醫院的無知而感到無措與羞恥。
即使在小紅薯上看了好多篇筆記,真正來體檢的時候她還是慌得一批。
想來想去,在下一個就輪到柴棗棗的時候,她最終決定等下就說,“請問,教資體檢表是在這裏領嘛?”
還好當時已經是可以體檢的第六天了,還是工作日的早上。
距離體檢中心上班時間也已經過了半小時,人很少。
不然,人多了更容易慌。
而且她是最後一個,不用擔心會因為自己耽誤後麵排隊的人的時間。
排在柴棗棗前麵的是一個女生,她的父親在她旁邊站著。
柴棗棗視線受阻,又因為隔了一些距離,周圍也有些吵。
她聽不太清,幹脆開始左看看,右瞧瞧,然後就看到了不遠處靠裏坐著寫字的池發。
他應該是在填體檢表。
他的手指又細又長,人應該也挺高,畢竟桌子下屈著的腿看著就很長。
他的膚色剛剛好,低頭填表的時候,額前的碎發不可避免地遮擋了一部分麵容。
柴棗棗有些好奇他抬頭時是何模樣。
銀色圓框眼鏡乖巧地臥在他的鼻梁上,她也有些羨慕,所以隻有她低頭的時候眼鏡會下滑嘛?
穿著白衣長褲的池發完全長在了柴棗棗的審美點上。
醫療劇裏總能看到“心跳聲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的彈幕。
柴棗棗第一次清晰地聽到來自她自己的最動聽的聲音。
那一瞬間的心動,猝不及防,但注定沒有結果。
她慌亂地移開了視線,不敢再看。
此時前麵的女生剛好弄完,柴棗棗走上前,遞上身份證。
突如其來的心動打亂了她原本預演好的提問,她當時腦子空空。
也或許是一直都腦子空空,她當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還好護士好像要核對信息,給了她一點緩衝時間。
等柴棗棗做好心理準備打算開口的時候,護士問她,“是幼師嗎?”
柴棗棗猝不及防哽住了,弱弱地回了一句,“不是。”
她申請的是初中數學,幼師和其他教師認定的體檢表不一樣。
報完手機號,在等待護士打印合適的體檢表和相關單子的間隙,柴棗棗想到她在小紅薯上搜體檢筆記的時候,驚訝地發現幼師體檢有婦科檢查!
她有些慶幸自己教資沒有考幼師,畢竟從攻略上看,胸透和心電圖檢查就讓她挺難為情了。
“好了,拿著單子去旁邊繳費。”
護士一邊說著,一邊拿了她的身份證、體檢表和幾張單子放在前台。
柴棗棗拿好東西以後習慣性地回她,“好的,謝謝!”
去繳費的幾步路上,她左手拿著手機調出付款碼,右手拿著單子。
她朝池發的方向看了看。
池發已經走了。
她有些失落。
如果池發已經體檢完,那剛剛可能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