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揉脖子,坐靠在椅子上,裸露著的小臂上有點點墨跡。抬起頭看向窗外,陽光照在臉上,讓人不由自主得眯著眼,溫暖而幹淨。院中的種著桃樹,隻是現在花已落盡,樹上都是綠葉,鄰院的朱紅屋頂和絢麗的梁椽都隱約可見。
這院子坐落在李府的西南角,甚為偏僻,自我傷好醒來石扶風便安排我住在這兒了,院子不大,院中的桃樹和一畦一畦的白菜,一個水井讓這院子在華麗的李府中自成一色,我和南兒住在這兒倒也清靜。
我走到窗戶邊看著院中的風景,晚春的風吹幹了臉上的細汗,靜宜山上的大樹都綠了吧,微澤觀裏的夾竹桃師兄弟們也照顧得好吧,下山這麼久了,奔波了這麼久,卻連將軍爹爹都沒看到。
“南兒。”
南兒手裏拿著繡花繃聽到我的喚聲從正屋走了進來,一雙圓臉略嘟著,埋怨地看了我一眼,“小......,少爺,請問有什麼事?”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南兒一直跟著我,這場仗總是要打完的,過不多久要進了保洲城必是以男裝示人,回了繁京想回複女裝得等到大家都忘記了“司馬少爺”,這稱呼的事可大可小,還是小心為妙。
“還笑,好好的小姐變成了少爺,南兒就是不舒服。”南兒放下手中繡繃,走到我旁邊,瞧了眼書桌。
書桌上用鎮紙壓著的白綢上畫著紅鎮狼山一帶的地形圖,硬的狼豪筆還架在硯台上,尺子被放置在一旁。
“小......少爺,這就是您費了一天的時間,彎了一天的腰,吃飯時都在畫的圖?!”
“是啊,這可是我連南兒親手做的點心都顧得上吃的連天趕出來的圖。”我轉過身,南兒正在看著圖。
“少爺,您這圖還不如紅丹小姐畫得大閘蟹,一圈又一圈得套著,不好看。”
南兒說的是山的海拔地形圖,我笑了笑,收起白綢放好,搖搖手臂道,“好南兒,你啊,等會再嘮叨,我出去洗個手再回來。”
站在井邊,南兒沒好氣得看著我用涼涼的井水擦洗著小臂上的墨跡,我怡然自得笑笑,晚春的井水浸著皮膚,柔柔軟軟,如同少女的秀發的觸感。
隱約聽到琴聲,琴聲歡快時如同春日裏的泉水,低沉時如同二泉映月,水映月來月失水,牽著白馬回鄉,烏篷船,石板橋,還有在有油燈旁握著書卷靜等歸人的少年郎。
“南兒,這是誰的琴聲。”
“風少爺經常在院中彈琴,彈來彈去都是這一首曲子,南兒都會哼了。”
“南兒下次哼給我聽,這次我們去聽聽風少爺的琴。”
走進石扶風住的院子,這院子是李府最為豪華的院子,穿過一叢翠竹就到了亭子,亭子底下是蜿蜒池塘的水,亭子長廊的盡頭是一座朱紅欄杆的木橋,木橋的另一端是水榭,水榭一半在陸地上,一半在水中,上麵有個露台,隻是這水榭裏既無待客的木桌也無座椅,池畔邊的青鬆的茂密枝葉遮了水榭,石扶風隻獨自一人坐在水榭中,彈著古琴,陽光穿透青鬆光影交疊在他的身上。
帶著南兒穿過長廊走到水榭處,石扶風見我過來隻看了一眼,繼續撥著琴弦。我站在水榭邊看著流水緩緩流過,池塘的中央種著荷花,荷花露出一截新生的尖角,和著石扶風的琴聲小聲地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