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探出頭,迎麵而來的雪花帶來絲絲涼意,這還沒有到宮裏啊,怎麼就停轎了呢?
“小姐,是一個乞兒撞了轎夫。”莫名道:“流水姐姐心善,去看那個傷者了。”
“哦。”我淡淡應了一聲,心頭一閃而過失落和苦澀,我還是存了那個念頭的,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終究還是錯過了。
“莫名,吩咐下去,不要為難他,給他幾兩銀子。”我道。
很快,起轎了。
“流水,快到了吧?”
“嗯,小姐,快了。”
“停轎。”
“小姐,怎麼啦。”
“流水,我想透透氣。”
“小姐,快到宮門了,不如……”
“停轎。”我嚷道,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
流水一慌,急忙讓轎夫聽了下來。
我一拉簾子,用手一指道:“流水,我們去那邊待一會。”
河邊。
我站在岸邊,看著流水潺潺,下了好幾天的雪,地上都是雪堆,踩在雪上,吱吱作響。
我以為自己可以忍住,問曾想,還是貪看這白雪飄飄,輕舞飛揚。
“小姐,往後,你還是可以看到這雪景的。”流水知道我的傷感,出言安慰。
“可是不在是白色的了。”
“啊?雪不都是白色的嗎?”
“在宮中還會有這麼純粹的白雪嗎?”我小心地用手接著,意有所指。
“小姐。”流水手一抖,傘飄落在地,她喃喃道:“是他,白公子。”
猶如晴天霹靂,我一怔,順著流水所指的方向看去。
正前方,一位白衣少年,衣衫隨風微動,在這白寂中自成一景,那不是白驄,還會是誰?
“白大哥。”我顫顫喊道,幾乎跌倒,流水急忙扶助我。
“小姐,小心。”
流水和莫名都走開了。
這裏隻剩下我和他。
我躊躇著,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嘉敏。”還是白驄先開口了,卻隻叫了一聲我的名字就再也沒有說話。
我對著他,燦爛地笑著,道:“白大哥,我很高興,你可以再來看我,我——”
他突然走到我跟前,伸出手,溫柔地,輕輕地……
“啊!”我叫了一聲,身子微微一顫,抬望眼,他的手中多了一根銀絲。
他注視著那微白,道:“才一晚,嘉敏,你就有白頭發了。”
我怔住,嘴中卻不由自主地將自己早就想好的潛台詞給說了出來:“我本來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你竟能來送我最後一程,我好開心啊。我……”
我再也說不下去,眼淚已經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終究還是在他麵前哭了。
他低吟:“宛轉蛾眉能幾時,須臾鶴發亂如絲。”
我續道:“但看古來歌舞地,唯有黃昏鳥雀悲。”
這是唐代詩人劉希夷《代悲白頭翁》中最末的兩句,感歎美貌的少女轉眼之間將化作白發老婦人,惋惜青春難駐。一切都如同過往雲煙,煙消雲散了。往日繁華熱鬧之地,如今隻有幾隻離群鳥雀發出幾聲淒苦的哀鳴。
此時此地,他突然念著這幾句,我不明白他的用意。
“嘉敏,是我不好。我,太懦弱了。”他用袖子輕輕拭去我的淚珠,他的聲音雖低沉,帶著落寞,想到剛才的詩,我又感悲涼。
“我沒有怪你,真的。”
他是在乎我的,隻是他也無能為力啊。他有他的苦衷,我不可以那麼自私,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欺騙過我。
“嘉敏,你跟我走吧。”
“啊?”當那幾個字飄進我的耳朵,我隻覺得天旋地轉,這,不可能,真的是從他的口中說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