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周聰慧不是過得不好，而是很不好。
與韓大偉吵架後，她反思了幾天，覺得她的婚姻特別不值，然後她就搬到學校宿舍住了。
本來，她是帶著兒子一塊去學校住的，但韓大偉覺得兒子不能跟著她，又要了回去。
“萬一離婚了，你還想搶我的兒子不成。隻要兒子在我這，你就不可能跳出我的手掌心。”這是韓大偉的分析。
周聰慧雖說是學校的教師，在外人看來是個穩定的工作，但其實也有自己的苦衷。
所謂有人的地方就就有江湖，教師也是別派別的。
你周聰慧一個已婚已育教師，最近住學校宿舍，老公還見不著，這是什麼信號？
但凡平時對你有點敵意的利益相關者，早已將八卦和流言傳遍了。
還有臨近年底，學校的各種調查、檢查應接不暇，大部分精力花在應付領導和上級了，本職的教學工作幾乎荒廢了。
對周聰慧這種沒啥權力欲，隻想教好學生的教師來說，十分痛苦。
家庭不和，事業不順，這種苦，誰能懂？
正好來了個吳曉帆。
他好像很懂。
吳曉帆當然很懂。
他受過血淚的洗禮，掉過婚姻的坑，他當然懂了。
他20多歲時，根本不能明白這種痛苦和憂傷。
不知何時，外麵下雨了，還挺大的。
“想起了一句我特別喜歡的詩。”吳曉帆說。
“說說看，是哪句。”
“你猜一猜。”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周聰慧問。
“嗯，這句話挺好的，但我更喜歡的那個，不是這一句。”
“那你趕緊說說。”這下直接將周聰慧的好奇心給勾了起來。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能做中學語文教師的周聰慧，肯定對蔣捷的這首詞不陌生。
隻是，從前她從來沒有意識到，這首詞還可以這樣解讀。
遙想當年，她還是單身，那時候不是經常聽雨歌樓上嗎？
現在，生活一地雞毛，差不多算是雁叫西風。
如果對生活沒點感觸，是讀不出這首詞的好處的。
如果沒有吳曉帆的提醒，周聰慧也想不到這一層。
這時候，車內的音樂切歌了，莫文蔚的聲音在低吟：
這世界有那麼多人
人群裏，敞著一扇門
我迷朦的眼睛裏長存
初見你藍色清晨
……
“曉帆……”
周聰慧叫了一下名字，什麼也說不出，然後就想往吳曉帆這邊依靠。
可惜，這是在車內，肩膀不能依靠，手臂不能壁咚。
進了餐廳，吳曉帆說：“也不知道你喜歡吃啥樣的，所以就選了這地方，如果你覺得不好我們可以再換一個。”
“不換不換，太好了，我就喜歡這種環境。”
看來，吳曉帆的分析沒錯，他幾乎所有的動作都踩在了周聰慧的心坎上。
氛圍到了，吃什麼根本不重要。
但是，周聰慧還是點了好幾個硬菜。
吳曉帆想阻止下，但想想吧，第一次吃飯何必那麼小氣。
以前也一起吃過，那都是公司聚餐，她們作為家屬去的。
這就是周聰慧這類女人的壞處，太費錢，但她們不覺得，因為她們消費的地板就是普通人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