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或許隻是想讓自己來看看蕭無悔吧?除了恨意,還有愛意,恨有多少,愛就有多少,戚風荷端起桌上的茶水,靜靜等待著,不願多想這些糾葛,卻又想到了在有間酒樓裏遇到的那個酷似東方羽卻比東方羽多了風姿的蒼術殿下,和那個宰相家的千金,總覺得哪裏不對,似乎遺漏了哪裏,到底還有什麼地方沒有想到了。戚風荷這邊糾結著,連端起的茶水都忘記了放下。所以她沒有注意到門口那個異常激動的身影,直到那人走近開口說話。
恍惚中,他似乎有見到了泊湖湖畔那個俏麗的女子,不禁脫口而出,月兒。蕭無悔是典型的武將,不似戚少宇那般白麵無須,端是長得威武不凡,器宇軒昂,他剛開口便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麵部微窘,繼而掩飾道,你母親可好?
她很好,戚風荷意識到這就是自己的父親,卻愣愣的站在那裏沒有行禮,而是將母親讓自己帶來的木匣子遞了過去。
蕭無悔接過,不禁怔住,抬頭看著戚風荷,眼神複雜莫名,緊隨而至的蕭樓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二人對視的局麵,空氣停滯的讓人喘不上氣,他皺眉,父親大人,我與戚姑娘的婚事……話未說完,隻聽得一聲“胡鬧”,蕭無悔拂袖,你隨我書房去。
戚風荷不知道蕭家父子在書房說了些什麼,聽到那一聲“胡鬧”,她便鬆了一口氣,蕭樓對待她越發好起來,隻是那看著自己的眼神怎麼都透著一股詭異,她每日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心想或許他可能已經知道了吧,自己也該離去了,畢竟如今這個身份停留在這裏,著實尷尬的很,隻是初來江南,倒是要見識一番。她在隱山雖愛鑽研奇巧之術,一身輕功卻練的出神入化,這是北宮冉唯一教過她的東西,教完便不見了蹤跡,留她一人在隱山,幸好有北宮逸作伴,二人成日裏胡鬧倒也自在,想到北宮逸,不禁思及那日自己被俘後,東方羽是否已經派人送了她回山?她揉了揉太陽穴,那蒼術是不是東方羽?明明自己心中是有幾分肯定的,偏偏不願意承認,莫非是不願相信東方羽會和什麼宰相府的千金成親,更是不理解東方羽怎麼就成了當家皇家的殿下。
她這邊思慮著,腳下卻未曾放慢腳步,過了一會方覺得不對,越走越是冷清,這裏不是城中的路,舉目望去,明明是晃晃白日,卻是打了個寒戰,那前方幾公裏處卻是一片亂葬崗,她淚了,在隱山這麼多年有北宮逸作伴,倒不覺得怎樣,現如今一個人到處瞎逛才記起自己前世那“非典型路癡”的外號,原本她不信鬼神,可自己穿越到這裏後,她便抱著一顆虔誠的心,所以一個人站在亂葬崗旁驚恐無比,轉身就跑。
她這還沒跑幾步了,就聽到一聲“姑娘…”聲音嘶啞無力,她心中一軟便回頭看去,卻發現聲音是從亂葬崗中傳來的,心裏一陣猶豫,最終還是硬著頭皮,尋著那聲音的發源,那人奄奄一息,是個蓬頭垢麵的少年,那雙似乎馬上就散了神光的眼眸看著她,也不說話,少年躺在亂葬崗中,身上裹了層破席,雖然臉上狼狽不堪,姿態中卻有著一番風骨,是你在叫我嗎?戚風荷問過後就覺得自己真是傻到頂了,難道是在叫鬼不成?卻見那少年認真的點了點頭,煞是乖巧,戚風荷看了便覺得他可愛異常,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無用。少年的聲帶似乎受了傷,沙啞中似乎因為疼痛皺了額頭,她看的心疼,你別說話了,卻見他說自己名字時候那略微自嘲的眼神,便了然一笑,無用這個名字可是非常好的哦。少年不解,疑惑的看著她。她狡黠一笑,你說這世上是什麼最有用?見那少年正張口要說話,立馬嚷道,忘了你不能說話的,我和你說說這世上最有用的東西吧。
嘿嘿,豬,豬是最有用的東西,它的肉可以為我們食用,它的毛可以做成各種刷子,他的皮可以做成皮製品,唔,皮衣,它的名字還可以用來罵人……哈哈哈
少年聽的目瞪口呆,雖然聽不懂什麼皮製品卻也聽明白了她的心意,眼角帶著微不可見的笑意,聽那姑娘繼續說道,你看豬渾身都是寶,可不是有用嗎?結果卻是個五馬分屍、任人果腹的命運,有用幹嘛?不如無用。這番話他聽得新奇,卻也知道話中的道理的確不假,自己少年得意,不知前途多舛,遭此大劫,心中無望,本欲靜待死亡的降臨,卻由於這寧靜,想到了父母兄長,自己幼時調皮異常,父親多吹胡子瞪眼,拿棒子就打,母親卻是百般維護,寵溺異常,就是連那同母異父的哥哥對自己也是多有照顧,卻並不一味寵溺。這般想來卻又不甘心這樣等死,直到他看到她驚恐的樣子,心想若是那位姑娘見到我,恐怕會更加恐懼吧,一時猶豫該不該求救,卻不料早已出聲,原來自己是這般不甘心這樣離去。
你在想什麼呢?戚風荷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搖了搖,以示他注意自己講話,我扶你起來吧。說著便動手要攙他,無用急忙擺手,指了指雙腿。剛才忙著逗他開心的戚風荷,一開始並沒有太注意,直到他指著自己的雙腿,又擺著手,她才發現少年的雙腿竟然是瘸了,心髒驟然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緊緊的攥著,這是活生生被打瘸了的,戚風荷雙手捂住嘴巴,怕自己失聲尖叫出來,少年垂著眼瞼,不敢看她恐懼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