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平二年,春,正月,正旦日白天(大年初一)。蕭縣。張飛府上。
張飛舉起酒盞,騰的一聲站了起來,將酒盞一個一個對碰,眼睛遊離,口裏亂叫:“來,廝等快快喝幹!你們若不喝幹,就是瞧不起俺張飛了!”
眼前是個喝醉了酒的黑臉閻王,誰有那麼大的膽子瞧不起他?坐上十幾位將軍諾諾兩聲,趕緊將碗裏的酒喝了。
張飛扭動著步子,走到一個將軍麵前,瞅了他兩眼,突然口裏罵出:“咄!”的一聲,接著,將自己那巴掌大手一抬,一徑打在他捧酒的手背上。
本來那人酒量就小,喝了兩口酒後,早已感到不適。此刻勉強灌入,實在承受不了,所以不禁皺了皺眉頭,將送入口的酒,又欲吐出來。不意剛把酒盞從口裏拿出,正好挪到牙門邊,冷不防手背被人一打,他隻覺這股大力好重,還沒來得及思索是怎麼回事,牙門就被那酒盞邊岩一磕,耳邊頓時傳來噗的一聲。那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災難嚇得啊喲一聲,不禁憤怒的抬起了頭,瞅向眼前那人。
張飛尚自捧著酒盞,指著他罵道:“這些美酒可都我是大哥賞賜、犒勞你們的,今日又是大節之日,如何不痛痛快快的喝,反而像個丫們似的,一點也不痛快!”
那人才看清是張飛,是主將,頓時敢怒而不敢言,趕緊將酒盞裏喝剩的酒繼續灌入肚子裏。但他瞥眼間,隻見酒盞瓷邊被磕缺了一塊,也不理會,仰頭將酒送入了肚裏。但酒剛一咽過舌頭,突然感到嘴裏還咯著一個東西。他於是趕緊將舌頭抿起,抵住酒水,不讓酒水往咽喉經過腸道往下繼續流去。
張飛見他又不飲了,又是惱怒:“你這人婆婆媽媽,喝個酒也不痛快!”
那人皺了皺眉,將舌頭抵著那個咯著的東西,用舌頭仔細一形容,心裏才是冒出一股冷汗,原來剛才被那磕得噗的一聲,卻是把自己牙齒給磕下了一顆,怪不得自己感到痛卻不知道在哪裏呢。
那人見張飛還是怒眼對著他,本要將打落的牙齒吐出來,以傾吐自己的苦水,也讓將士們評評理,但總是隱忍住了。打碎的牙,往肚裏咽!但他也不是真咽,隻不過是把舌頭將牙齒抵在腔壁邊,然後勉強的怒著嘴巴,將剩下的酒從舌頭邊的夾縫裏丟了進去。
張飛見他把酒喝光了,不由哈哈一笑,連讚道:“如此,廝才是好樣的!”
張飛又去給別的將士勸酒,剛走兩步,突然外麵一個門吏走了進來,想說話又怕說話。張飛見他這副樣子像足了一副賊眉鼠目的樣子,便是罵了聲‘庸狗’:“為何在門邊支支吾吾,不上來說話?”
門吏喏喏兩聲,拱手道:“將軍,我已叫過了守城的王將軍,說使君送來犒勞之物,將軍設下酒席,要請他過來喝酒。隻是他說……他說他不喜飲酒,所以不能奉陪,而且守城任務重大,不能隨便離開……”
沒等他說完,張飛早罵了起來:“他奶奶的,此時用得著守個鳥城?外麵鳥人都沒一個,他幹耗在上麵幹什麼?快去叫他來,他若再不來,我就砍了他腦袋!”
門吏喏聲,去了。
張飛這邊又跟眾將痛飲幾盞,那邊門吏又諾諾進來,張飛一見,咆哮問道:“那廝如何不來?”
門吏臉色煞白,連忙稟道:“我跟王將軍說了,可王將軍說‘便是殺了他,他也不能擅離職守。’”
“呔,這廝不知好歹!”
張飛捋起袖子,把個酒盞一摔,啪的一聲著地,摔成粉碎。兩邊將士見他酒勁上來了,怕他真的將這王將軍給斬了,便是紛紛上前來勸他,說什麼:“王幹這廝不知好歹,張將軍又何必跟他生氣,不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