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楠的手攥住了地上因為染血而濕潤黏膩的過分的泥土。
南木坐到她身旁,眼眶也紅的滾燙,但是沒有一滴淚落下來。
“戰場就是這樣的。上一秒還和你嘻嘻哈哈的人,下一秒可能就會慘烈的死在你的麵前。”
南楠啞著嗓音問他:“我不懂,他們都這樣對待我們的戰友了,為什麼我那樣對待他們的時候你卻製止了我?”
她站起來,嗓音帶著哽咽:“明明......明明我隻是用相同的方法對待他們而已不是嗎?”
南木站起來摸了摸她的頭:“你以為我是在保護他們嗎?”
“南楠,如果你真的用折磨的方法對待他們的話,更早崩潰的會是你。”
“你會融入不了正常人的生活的。”
南楠單膝跪下去抱起麵前的小栓子。
“我明白了。”
南木心疼又欣慰的看著她:“我等會兒去給你上藥。”
南楠的腳步頓了一下:“好。”
大家都在搬運屍體,他們被安置在簡易的小木床上,死狀大都極其慘烈。
南楠握緊拳頭又鬆開。
隻要不是傷到不能動彈的戰士都選擇去尋找自己的隊友。
王望站在她身邊,看著她發紅的眼眶開口:“你知道我和你比試後的第一反應是什麼嗎?”
沒人回應他也不覺得尷尬:“你是一個天生的戰士,你的眼神很冷漠,即便贏了也沒太多開心的感覺。”
“想哭就哭出來吧。”
南楠咬了咬牙:“我不會哭的。”
“哭是懦弱的表現,我會殺了那些人替他們報仇。”
看著南楠的背影,王望歎了口氣:“更像個天生的戰士了。”
他看著麵前的屍體,伸手把他因為死前巨大的痛苦而死不瞑目的的眼睛合上。
“你說是吧,栓子。”
他還記得,栓子被選上威勝軍時開心的樣子。
他還記得,栓子爹娘拜托他好好照顧栓子還專門殺了一隻羊。
他對不起栓子,對不起他的爹娘。
他顫著手,拿起刀割了栓子還算幹淨的一塊衣角。
栓子腰間沾血的牌子更加突出,上麵寫了他的家庭住址。
路途遙遠,屍體運不回去隻能就地掩埋,這塊衣角將會和這些戰士提前寫給家裏的信一起送到家人手中。
南楠坐在營房裏解開衣服,白色的束胸布被血染紅了大半。
肩膀的傷口猙獰。
南木進來拿了藥給她包紮,看到從小到大也算是捧在手心裏的女兒受了那麼重的傷,心下酸澀。
“這傷口不算太嚴重,但是會留疤。”
南楠不太在意:“留便留吧,我又不嫁人。”
南木的手停了一下。
南楠察覺到他的愧疚,適時開口:“我本來也不想嫁人,困在高牆內隻能搖尾乞憐丈夫的一點點兒愛意,本就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當然,當代女子不得不選擇這樣的生活。”
南木戳了下她的腦袋:“你啊,女子本就體弱多情,上場打仗會受不了的,不是每個人都是你。”
“我說的不隻是上場打仗。”
南楠眸子很亮:“女子可做的事情有很多。有些事情女子來做本就比男子更適合。”
“女子心細多情,故而更適合做文官,她們更體恤民情。織布開鋪子她們也可以做。女子心計本就不輸男子,隻是高牆所縛,難以施展自己的理想抱負。”
南木對這話倒有些讚同:“你阿娘曾經想法很多,我都覺得她不為商有些可惜。”
“但是要改變女子境況並非一朝一夕之間的事情。”
南楠嗯了聲:“總能一點點改善的。”
南木給她處理好傷口:“這話可不能被旁人聽去,會給你安上大逆不道的名頭的。”
“我知道。”
接下來的兩年裏,南楠親手埋葬了不少戰友,前一天晚上他們還在喝酒,說著自己的抱負。
“我就想多掙點兒錢給我爹娘,讓他們不用挨餓了。”
“我妹妹還小,我多殺幾個敵人回去她得親我好幾口,還會說哥哥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