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魚雷投入湖裏,沉沉的墜入極速的水流中,沙土覆蓋全身。哪怕湖底早就被炸裂的一片狼藉,表麵卻隻是微微泛起幾圈漣漪。
季歡嶼也不介意沒有回聲的答複,她飄飄然來到林錦的身邊,就像是春天降臨,他身上僅剩的寒意也被驅散。
像是變戲法一樣,她長長的衣袖隨意一擺,兩個椅子貿然出現空蕩蕩的地盤,她抬頭帶著笑意對他頷首道,“坐吧。”
林錦看了眼裝飾華美的實木椅,欣欣然坐了下來,他倒也不是沒有擔心過是不是陷阱。
但轉過來一想,隻是她要,他就逃不掉。
季歡嶼是大家閨秀出身,一舉一動帶著名門小姐的優雅氣度,但那張櫻桃小嘴裏麵吐露出來的,卻像是吃人的毒蛇。
“我也記不清我到底輪回了多少次了,隻知道是每次的結局,都是我與炳瀾不死不休。”
“一次又一次,次次都是,我實在不想麵對這種撕心裂肺的分離。於是,我自作主張的把他的記憶封鎖了。”
“可他實在是太聰明了。他開始用各種法子逼我把記憶還給他。你們在幻境裏所看到的,就是他用無數的道士的生命換來的。”
她低垂著眼眸,睫毛微微顫抖,抓住椅子的手卻越來越緊。
“他把你們抓來獻祭,不單單是為了複活我。更重要的是,借著你們的身體回到過去,查清到底發生過什麼。然後,引我出去。”
眼前的女子的眼神是淡淡的絕望,周身的氣質越來越顯得縹緲難抓。
林錦問了一個十分犀利的問題,“所以,你並不想再次為人?”
“不。”她搖搖頭,“不想,我活了實在太久了,太累了。”
她的眸子滿是沉甸甸的故事,籠子的中囚鳥,撲棱著傷痕累累的翅膀,小小的利爪滿是傷痕,那些保護她的籠罩,也拴住了她的自由。
“我並非你想的那般淡若世俗。畢竟我也是由人肉,骨頭,鮮血組成的一個人,我有會疼,有怨恨。我娘親死的時候,我就極恨我的爹爹,但後來也就放下了。”
“傅叔叔與傅夫人被劉叔叔害死的時候,我也想過和他們拚了。但傅炳瀾攔住了我,說人有好有壞,不能一棍子打死。”
“可是呢,最後我娘親救的那些人親手活活的燒死了我的愛人。第二天,還笑嗬嗬的送我上花轎,裝作無事人發生一樣。”
見到傅炳瀾的那一刻,她整個人都瘋了。大火燒過的屍體,就算是拚,也拚不上一個全屍。她再也無法見一次愛人的樣子。
“我開始滿腦子裏隻有報複這一件事,我用自己向魔鬼做了一個交易。用肉體與靈魂換取了至高無上的力量。可當一個人擁有遠超她能力的力量,後果就是場麵失控。”
她的話音開始輕微顫抖。
“我一個人造成了流雲縣的死寂。所有人都死在了那場浩劫。”
直到現在,她還能清晰的記得,滿城的鮮血粘稠淋漓,烏鴉在天空中盤旋的發出嘶啞的叫喊。
鮮活的流雲縣經曆了一夜的屠殺,活生生的變成了一座死城。
她用寥寥幾句描述了心中最害怕的記憶,眼神望向遠方,一瞬間,周圍又回到了那個死氣沉沉的流雲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