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數日,成周宗廟所在。

在洛陽王室眾多耄老、公卿的旁觀下,周公後人、魯國司空、姬姓孟氏先宗主孟貜的悼喪活動開始了。

這些洛陽的親貴們聚集在此處並非是為了看什麼悼喪祭,而是為了接下孟氏子的冠禮!而且還是天子親自為其加冠!

天子加冠!

不太合適!但也不違禮。

如今王室正值風雨飄渺之際,天子態度堅決,王畿世卿和宗老們不願橫生枝節,說些“孟閱不配”、“天子此舉拗也”之類的話來開罪孟氏。

先前好不容易說動了晉國六卿中的兩家幹涉,奪回了洛陽,占住了法理。

萬一把孟氏推到西逆那邊,於列國之間再次引起周王正統的議論就不美了。

需知,西逆王子朝才是景王臨終前傳位的王子!

宗廟之前,夏諭身著羽服,四周是洛陽禮官在演奏莊嚴肅穆的喪樂,八名衣裳蹁躚的巫祭跳著舞姿莫名的舞蹈。

這場悼喪之祭持續了一個多時辰,祭祀繁瑣複雜,夏諭作為主角更是累的不輕。一套流程忙完,在這氣候寒冷的冬日,身上也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夏諭沒有太多時間休息,因為過會他還要在文王廟接受冠禮。

正常情況下,孟氏子弟加冠應該是先在郕城孟氏三廟中告廟,再由三桓中德高望重之輩作為正賓官幫忙加冠的。

現在天子執意在成周文王之廟為夏諭行冠禮,這一做法不怎麼符和常理,卻也不違背禮製。

若是在武王廟自然不倫不類,畢竟周公與武王已經分宗立廟。可要是在文王廟的話,倒也勉強說的過去,武王與周公都是文王嫡次子,兩人的嫡係後輩法理上是相同的。孟氏乃是周公嫡脈,正經八百的文王後裔,孟氏嫡子中此告廟加冠也不算違製。

夏諭換了一身青服,跟隨著有司人員來到文王廟,天子親自帶著他入了宗廟。

一番祭拜天地祖宗、宣告孟閱已是個“成年人”之後,二人便往行冠禮的側殿而去,公卿宗族隔著一段距離跟在後方。

春秋君子們行冠禮時是有兩位尊者在側的,一位是加冠的正賓為其戴冠,另一位則是讚冠人為其束發。

夏諭是加冠正賓自然是尊貴的天子,至於讚冠人天子也為他選好了,正是周王畿主管禮樂的耋老尹公,一個老子氏的和藹老者,夏諭的悼禮就是他教的。

不多時偏殿內,觀禮的群臣跪坐於兩邊,夏諭三人站在上位,身下是華貴的錦緞,身側有數位準備冠帽、衣袍的專司人員。

“夏愚生有異象,少有賢名,又造孟紙,興盛周禮,不慕名禮。昔日先王在時,稱之曰賢,寡人居洛陽亦是久聞夏愚孟子之名。”

“孟氏先宗主是魯國的賢者,常憂思黎庶,施惠國人,奈何英才天妒,以至身故,留一二子。”

“今日寡人為夏愚加冠,先孟宗主也該安息了。”

天子站得端方,麵色溫和的看著身前的清雋少年,朗聲感慨道。言語之間以表字相稱,宛若子侄。

夏諭分不清這到底是不是表麵功夫,具體還得事後看天子所圖。現在他得先把自己的表麵功夫得做好,不可失了禮數。

細細醞釀情緒,又思及老父親,不多時便有兩行清淚流過臉頰,夏諭睜著微潤的雙眼看向天子,故作“堅強”道:

“天子憫臣父子,臣不勝感激涕零。昔日先父有言,無有邦周,孟氏不得興盛,無有孟氏,我父子不可得今日之貴也。我孟氏子弟當愛護國人,翼護周室,安寧邦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