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時間倒流。
八月,南國水漲,吳人一支偏師乘舟北越淮河掠地,吳軍兵勢強盛,連卻諸侯,吞並鍾吾,破邳、郯二國之師,兵鋒至魯南沂沭而還,泗上諸侯大震。
南部守門的邳君與郯君,在吳軍北上之時便瘋狂派遣使者至齊、魯、宋求援。奈何三國皆是選擇袖手旁觀,給予兩國除了援助以外的所有幫助,最終兩國之師盡喪。吳軍視兩國國界於無物,橫穿南北至魯國南境的季氏領地才停止進軍。
這隻是吳國向淮北地區進行是一次試探性進攻,所出兵力不多,收獲卻是驚人。
此戰吳王不但探明了淮泗諸侯虛弱的軍事實力,還奪取了大量的土地、民眾,讓吳國擁有了向淮泗、中原進兵爭霸的跳板。
先前吳國破楚師奪取了淮河中遊的州來地區,並依托此地在淮北建立了軍事據點。這次又輕而易舉的吞並淮夷、鍾吾之地,吳國已徹底完成了淮北的戰略展開,獨占淮河中下遊地區。(皖北蘇北中南部地區)
區區三四年時間,吳國在淮河流域侵占的土地,已有七八百裏之廣。剛剛開化就妄自稱王、而且侵略性還如此之高,最要命的是軍力又這麼強,這樣一個暴國讓淮泗各國的君主們憂心忡忡。
加上某位孟氏預言家曾經在齊國都臨淄販賣焦慮,瘋狂兜售“吳國威脅論”,並利用各國商賈使之廣傳南北。如今南方列國的君主誰提到吳國不說上一句“虎狼之國”?
就在這樣的大環境之下,備受淮泗諸侯關注的齊魯會盟開始了。
十月,大澤北,小丘之側,會盟高台上,樂官演樂,擊琴鼓瑟,鍾鼎行列,禮官持杖,左右如林,齊魯兩國君主相繼登台。兩國此來的幾位上卿、大夫們緊跟其後,眾人左右相對跪坐,雙方陣營涇渭分明。
齊國的晏子、國夏、高張、田乞等上卿,魯國的三桓宗主,兩國的高層來了七七八八,對此次會盟不可謂不重視。
作為此地的領主大夫,更是前番出使齊國,促成本次齊魯會盟的魯使,夏諭有幸與盟。自他出道以來,一直是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靚仔,這次兩國會盟也不例外。盡管座次已經很靠後了,奈何這兩年孟子的境遇太過曲折傳奇,加上之前積累的名聲,夏諭備受幾位大佬矚目。
與晏子禮貌見禮,又給三桓親長送上問候,夏諭回身落座,將目光投向高台之下。
此刻,臨澤的平原上彙集著兩國各家的私曲家兵,兵甲森森、矛戈如林,這些軍隊既是維持安保也是兩國暗中角力。
這也算是會盟潛規則了,畢竟有宋公會盟囚於楚的先例在,防人之心不可無。就算齊魯兩國在列國中算是比較要臉的,國家名譽尚可,該準備的還是要準備。大軍你可以不用,但絕不能不帶。
掃過自己軍容嚴整,若白鶴立於烏雞群的“教導模範旅”,夏滿意的諭收回目光,隨即正襟危坐,儀態端正,專心思量會盟之事。
會盟是實行霸主政治的手段,春秋各國君主的會盟曆史由來已久。
西周之時,天子受命於天,有著無限權威,“禮樂征伐自天子出”。諸夏廣大,受限於道路交通,天子冊封四境方伯,代表自己坐鎮一方,總攬諸務。
後平王東遷,春秋伊始,天子王權衰落,宗周中央政府的實力空前衰弱。戎狄蠻夷乘機並起,江河四境狼煙不絕,諸侯日益消亡。時周失關中,衛喪河內,東夷猖獗淮泗,江漢諸姬盡滅,就連領河北征伐大權的北部方伯邢國都被狄人滅國,天下危如累卵,諸夏有披發右衽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