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回到無極的那日,時值深冬,距離她從飛來峰洞府出關,已有整整一年。

離開的那日,飛來峰上大雪飄搖,銀裝素裹。

現如今,北風呼嘯,鵝絮飛揚,地上厚厚一層積雪。

她沒有禦劍,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山道上,身後雪地留下一串腳印。

在外短短一年,似過了一個世紀一樣漫長。

還好,她終於回家了。

入得山門,守門的弟子像不認得她一般,一臉的狐疑,仔細打量後,臉上表情變得震驚:“大師姐?”

旁邊的弟子則不及她回應,滿麵惶恐地往山上禦劍而去。

一年不見,甚是想念,清歌知道自己在師門很有聲望,倒也不必這麼誇張。

她久病初愈,一路走來,額頭一層虛汗,舉袖擦了擦汗,動作間一隻紅玉戒指一閃而過。

她沒好意思告訴同門自己丟了佩劍,繼續蹣跚著往山上走。

震驚臉的弟子一身青衣,一路跟在錦帽貂裘,衣飾華貴的清歌身旁,一臉莫名又欲言又止的樣子。

清歌看著對方憂心忡忡的表情,蹙了蹙眉,問道:

“師門最近發生了什麼大事麼?”

那弟子似忍了忍,然後飛快地掃了一眼她的麵龐,那裏依稀還有幾分以往大師姐颯爽的模樣,於是低著聲音說道:

“掌門出關了。”

“那真是太好了。”清歌莞爾,正好她有要事稟告。

那青衫弟子又看了她一眼,低了頭,卻不再言語。

清歌有些奇怪,從山門一路過來,一個人影再未見過。

眼前已經到了無極殿門外,青衫弟子止了步,清歌沒作他想,當下便一人邁步而入。

甫一踏入殿內,清歌就感覺大殿上氣氛不大對勁。

無極殿內鴉雀無聲,掌門師尊,各峰長老們齊聚座上,一眾弟子立在身後,各個表情嚴肅,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清歌心一凜,難道已有魔修來犯?

頂著眾人炯炯的視線,她表情猶疑中帶著凝重,輕步走到殿中,正待行禮,耳邊陡然傳來一聲厲喝:

“孽徒!還不跪下!”

渾厚的聲音霎時傳遍殿內的每個角落。

高階修士的威壓震得她耳朵發麻。

兩年未見的掌門師尊姚千問此刻坐在上首,滿麵怒容,發鬢斑白,臉上已有了歲月的痕跡。

神情卻不見一絲慈愛,眼神似要剜下她一塊肉來。

在對方的疾言厲色下,清歌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腦袋緊繃起來,搓了搓手指,指尖冰涼。

一向和藹可敬的師尊何曾對她如此嗬斥過。

清歌茫然片刻後,忍著咚咚地心跳聲,隻能強自鎮定,躬下身雙手合於胸前,邊行禮,邊開口道:“見過──”

突然,一道掌風襲來,打在她的雙膝上,一陣針紮般的劇痛,讓她不由自主地跪落在地,額頭登時冷汗冒出。

“孽徒清歌,你可知罪!”姚千問厲色不變,沉聲開口。

清歌忍著膝下劇痛,眉間皺成一團,心中迷茫更甚,麵上仍然恭敬,如實道:

“徒兒不知。”

“孽障!“姚千問猛地一拍身旁座椅扶手,肅然道:

“勾結魔教,殘害同門,如今還敢裝作無事人一般大搖大擺回師門!你當無極是什麼地方!來人──”

雄厚的聲音回蕩在殿中,清歌眉頭緊鎖,師尊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懂,但連成的每一句話,她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