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聳了聳肩，兩人又一起笑了起來。
“能源中樞爆炸……你們之前也是試驗把守護獸打散的元素震蕩機的時候不小心調大了功率，結果把自己打暈了吧。第一次侵略洛蘭特那會兒，好像也是被人直接把主帥打了，直到主帥跪了都沒有衛兵發現。我該怎麼形容你們和智商成反比的謹慎呢？……「侏儒科技，驚喜不斷」？”
“壞的那方麵的驚喜，雖然我們的平均身高不算低。現在想想，也許這是哪裏存在著的神明有意阻止我們侵略的機器，連當時隨波逐流的我都用這時時老去生鏽的身軀聽他們關於我們殘暴行徑的閑談，切身體驗著戰爭的黑暗，這時才更能體會到我們這些既是學生又是士兵的人根本不是被蠱惑的受害者，而是暴行的執行人之一。而我能看到聽到的黑暗恐怕隻是……”
“嘛，就算現在後悔……好吧，起碼你還知道後悔。”
“你離開之後、中樞爆炸之前，習慣於聽從命令的我們第一次自己作出決斷，撤退或是頑抗。任何人都知道後者是愚蠢的，然而任何人都不肯承認，任何人都一邊退縮一邊鼓動著周圍的人上前。”
“而我，織斑一夏，經由虛空從【白式】進化為【白騎士】的傳說IS的所有者，退無可退地成為了敢死隊的隊長。”
“意料之中。”
“當然，雖然名義上是敢死隊，其實就是撤退時負責殿後的炮灰罷了。大部隊離開後，失去了存在意義的我們流落到了各地，像個普通人一樣渾渾噩噩地活到現在——”
“——那麼，願意再活一次嗎？”
坐在椅子上的風神莉亞，突然莊重地問道。
“誒？”
一夏愣住了。
“等等你剛才說什麼我沒……”
“——我問你，願意再活一次嗎？”
莉亞則是麵無表情地，莊重地重複了那句輕率的提問。
“願意是願意啦，但是這有可能嗎？……難不成，你的虛空——”
“我的虛空，夠你把人生重新來過上百次。”
聽起來很誇張，但意識到這並非大話後，一夏與莉亞對視幾秒，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
…………
見過無數遍的，雖然因為腹部機械化沒有變成啤酒肚卻肉眼可見地向壽命的終點落去的身體。
明明犯了罄竹難書的罪行，卻一點都沒有悔改行為地自顧自躲起來苟活的，一敗塗地的男人。
真是相配呢……
——但是，並不甘心。
他在盲目的狂熱中浪費了少年，又在小城的角落裏浪費了青年。步入中年的現在，死亡似乎已經可以遠遠望見了，更何況從未保養過的機械部分拖累了正常的血液循環。
不管是為了贖罪還是為了找到真正的人生目標，剩下的生命都遠遠不夠……！
改變的機會就在眼前，還要繼續窩在角落裏唉聲歎氣嗎？像這虛度的二十年一樣？
不……絕不！
半晌，這個曾經為侵略戰爭出過力的男人抬起頭來——他臉上帶著躍躍欲試的笑容，沒有留戀地比出了OK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