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不存,寄人籬下。
江芷跟著姑姑長大,但是姑姑畢竟隻是婦道人家,做不得家裏的主,她隻能更賣力地幫襯幹活,才能得姑丈和幾位表兄妹的好臉色。每月送去姒神廟的香火蠟燭又多又雜,都是她一人忙活,神廟的小門十分逼仄,那日,她搬箱子時不慎摔落了香火蠟燭。
神廟衛的差役當時就變了臉,拿了鞭子就要往江芷的身上抽,那時,姒烊一身玉色長袍立在一棵矮鬆旁,眉頭緊皺,嗬斥道:“爾等守衛神廟,竟然有如此重的戾氣!”
那差役迫於姒烊的身份,憤然地收起了鞭子,姒烊上前同江芷一起撿那些香火蠟燭。
往後,每每到了江芷前來送香火蠟燭的日子,姒烊早早就候在小門處,日子長了,她對於姒神廟也熟悉了,經常陪著姒烊在神廟外的廊廡處折金銀元寶,在這種如水般的日子裏,兩人互生情愫。
江芷滿心歡喜,以為姒烊也同她一般,但是,他從來不說自己什麼時候出神廟,也不承諾她何時成親,而且,他眉間總是不經意地就彌漫出藏也藏不住的憂愁。
“阿烊,你為何事憂?為何事愁?”江芷看著他,姒烊的名號,整個姒氏城都知道,這樣的郎君應該意氣風發,春風得意,可是,他坐在廊廡處折金銀元寶時,身上總是縈繞著濃厚的憂傷,她不明白,這樣有才能,長得又俊俏,家世也好的郎君為何也會憂愁。
“阿芷!”姒烊眉間隆起,猶如一座小山,他欲言又止,最後眼含憂傷地看著她:“我暫時還有要事要處理,出不了神廟。”
姒烊若是不離開神廟,他們永遠無法成親,江芷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那之後,兩人心照不宣地分開了,即便她常常去神廟,兩人也不曾再見一麵。
江芷是孤女,所求一向不多,能得姒烊這樣風光霽月公子的青睞,此生已足矣,她越發賣力地在香火鋪子忙活,隻有這樣,姑丈才不舍得讓她過早地嫁人。
直到有一天,她和往常一樣從小門送香火蠟燭時,突然看到一女子衣衫不整地衝了出來,當時她嚇傻了,不知道神廟為何會出這樣的事。
那女子抱著她:“我家住在玉鳳巷,我父親叫姒煊,你替我給他帶話,讓他救我出去,讓他救我出去......”
在江芷還未反應過來的時,神廟衛的差役已經過來了,而她和那個女子一起被帶入了獄中,在那裏,她見識了無數姒氏女子的苦難,後來,她才知道這牢獄就是采血衙門。
姒氏女子會被送入采血衙門,可是采血衙門不僅僅是采血,她們會經受非人的折磨,而這些折磨她們的人就是她們的親族,那時,江芷甚至有些同情她們,明明她們有氏神,也有氏城,但是,為何她們過得連自己這個孤女都不如,而她也知道了自己的下場,入了這裏,恐怕是出不去了。
可是,姒烊又一次從天而降,將她從采血衙門救了出來,而她終其一生都無法再邁出神廟。
爾後,她與姒烊形影不離。
姒烊在神殿中忙活時,她就坐在廊廡下折金銀元寶,若是如此,日子應該也能過下去,直到有一日神廟衛的人包圍了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