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小主,快醒醒!”
熟悉無比的聲音伴著一陣陣劇烈的搖晃,安陵容終於睜開了沉重的眼皮,隻是頭還暈得厲害,看不清眼前人。
“小主,今日新入宮的嬪妃們要去皇後宮裏請安的。”
“時辰來不及了,小主快些梳洗。”
安陵容捂著頭思定了好一會兒,“寶娟啊。”盡管清早剛醒,喉嚨還有些不適應,但仍能聽出聲音裏的清脆透亮。
寶娟啊,許久不見了。
安陵容看著眼前忙得站不住腳的丫鬟,眼底是一片恍如隔世的悵然。
許久之前,是如刀絞般的疼痛,口中似乎還留有苦杏仁的苦澀,現在這般,竟像是做了一場經年的夢,夢醒了,自己還是那個剛入宮的小答應。
來不及她想些什麼,就被摁著梳了頭換了衣。
時間還早,天還沒大晴,皇後殿中點了好些蠟燭,燭火閃閃,給屋子都蒙上一層暖黃的光,安陵容半垂著頭行著請安的動作,她不敢抬頭環一環這周圍,生怕一個眼神就被人嗤笑,被人笑作窮酸樣。
這樣的蠟燭倒讓她想起兒時的時光,那時母親總是點著燭火半宿半宿的繡個沒完,粗蠟又暗味道又衝,哪像這宮中,蠟煙都是柔香的。
之前機關算計也算是養尊處優了些年,可這卑微的性情像是刻在骨子裏一般,怎麼也改不掉。
華妃的聲音還是那樣響亮,媚得人心裏酥酥的,卻又總是說那些極盡狠毒的話,真真是不相調和。
她們在爭論些什麼,安陵容垂著眼,隻聽到甄嬛和眉姐姐的聲音依次響起,這倒和記憶裏重合了。
準是姐姐在幫眉姐姐解圍,她最講姐妹情誼了。
想到這,安陵容不由自主地揚起一點嘴角。緊接著,又緩緩落下。
上一世,她們終究還是姐妹反目,成為了仇人。
出了景仁宮,就瞧見甄嬛和沈眉莊在前麵等她一同走,想到前世的種種,安陵容的腳像定到了地裏一樣,一步也邁不出。
甄嬛遠遠見了他,拉著沈眉莊向這邊走來,步子輕盈又歡快,“安妹妹可是昨夜睡迷了神,怎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甄嬛拉起安陵容的袖口,一同往前走。
“姐姐。”
這兩個字就像黏在喉嚨裏,安陵容費了好大力氣才吐出。
“怎麼了,瞧你,一晚不見竟同咱們生分了。”甄嬛拉著沈眉莊一同笑起來。
“姐姐莫取笑我了。”安陵容拿帕子掩在口鼻處,終於輕鬆的笑了起來。
“瞧,陵容害羞了。”沈眉莊也故意逗她。
“我當是誰?原來是鬆陽縣丞之女安答應啊。”聲音故意拉得又尖又長,好似故意讓大家聽見,“這副窮酸做派,真是到哪都讓人生厭。”
安陵容瞧她帶了一頭惹人眼目的珠花,一身翠綠的蘇錦,走起步來一晃三扭,竟一時忘了這人是誰。
甄嬛和沈眉莊為自己和她辯了兩句,她便愈發猖狂的沒邊。
哦,是那個一入宮就被賞了一丈紅的夏常在夏冬春。
想起上輩子自己一句話就激得這人撒了歡,碰巧遇到華妃的整頓,直接被打成了殘疾,安陵容不免暗笑了一下。
真是愚蠢!
“你笑什麼啊!”尖利的聲音伴著一記響亮的巴掌。
安陵容捂著左臉,定在原處,記憶中是自己的一句嘲諷令夏冬春揚起手要教訓自己,怎麼如今話還沒出口,巴掌先落下來了呢?
虧自己還在考慮要不要按照記憶引她入甕,合著這夏常在是自己往火坑裏跳啊。
果不其然,華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夏冬春聽到一丈紅這三個字時,差點嚇暈過去。
“來人,抬下去。”兩個公公就要把夏冬春拉下去,全然不顧她要死要活的喊叫。
對於這個就因為選秀時的一點碰撞就處處為難自己的人,處處顯擺自己的出身肆意貶低自己的人,安陵容怎會不恨。
隻是,隻是心裏有一個念頭:她罪不至死。
“娘娘,且慢,素聞娘娘協理六宮有方,嬪妾們心裏敬服,皇後娘娘仁慈,娘娘您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多虧了您,這後宮中才鮮有敢滋事的,所以嬪妾心想,娘娘定是有自己的分寸。”
她的聲音始終聲如蚊呐,她甚至懷疑有沒有人在聽她講話,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講,“也不怪皇上皇後娘娘如此信任娘娘。”
華妃和頌芝對了個眼神,又盯著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小答應思慮了一會,最後指了指嚇軟在地上的夏冬春,揚聲道:“給我狠狠得打!”
華妃到底是個不傻的人,聽進去了她的話,最後,懶懶地對周寧海說:“注意著點,別打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