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楓看到了無數張臉,猙獰著,嘶吼著,就像是無數個夜夜糾纏的噩夢。
那無數張臉,就像是被活生生從血肉中撕裂下來似的,鮮血淋漓成了一幅油畫,光怪陸離地暈染著紅色的血夢。
丹楓睜大了眼睛,看著那無數張臉,就像是在看無數個烙在銅柱上的燒餅,在炭火中翻滾著,煎熬著,還散發著絲絲縷縷的熱氣。
他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唾沫。
但是,與其說,那無數張臉是丹恒眼中的自己,不如說,就是丹楓眼中的自己。
他是藉了丹恒的眼睛來看鱗淵境不假,但是丹恒眼中的丹楓,不就是他眼中的自己嗎?
丹楓被龍師的大義裹挾著向前,被持明的大業推搡著向前。
至於他自己?是雨別如何,是丹楓如何?在龍師、持明,甚至是仙舟人的眼裏,不都是飲月君嗎?
丹楓被飲月君的身份束縛了太久,就像是一隻掙紮在繭子裏的幼蠶,被千縷絲絛束縛,難以窺見自由。
幾百年幾千年如一日,丹楓還沒有耽於“瘋”病,那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但是,到了現在,在“不朽”的命途力量的衝刷下,任憑丹楓的這塊頑石再“頑”,也不得不丟盔卸甲,倉皇而逃。
所以,他如今真的是瘋了。
就如箭上的弦。
他在刀尖舞蹈。
“丹楓?”丹恒也發現了丹楓的異樣,不由地走到了丹楓的麵前,“你怎麼了?”
饒是丹恒個子不高,但是氣勢那是杠杠的,在丹楓的麵前一站,竟然襯得龍尊大人變得嬌小了好許。
丹恒平視著丹楓,愣著叫他盯出了俯瞰眾生的架勢。
落在丹楓的眼裏,就是無數個自己被丹恒的氣勢一凜,竟然被活生生地給壓了一頭。
無數張臉都齊齊一怔。
無數雙風青色的眸中,鮮血齊齊崩裂而出,就像是紅燭垂淚,詭異而妖冶。
丹楓覺得自己的眼睛很痛,鑽心的痛楚,就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爬,生生地啃噬著他的血肉。
【“啊,不是?楓哥,這是怎麼了?”
“他的眼睛!”
“san值狂掉!”】
丹恒看著丹楓伸手撓上了自己的眼睛,紅色的血絲牽連著蠕動的血肉,就像是一隻蟲子蜷縮著身子。
丹楓白皙的骨節間勾連著血絲,脈絡分明地就像是心髒的神經,每一抹血色都牽動著丹恒的呼吸。
也許是前世和轉世之間的莫名磁場,丹恒聽到了丹楓的心聲。
“我是誰?”
“我是丹楓?還是飲月??”
丹恒看著陷入了夢魘的丹楓,心頭驟然一痛,就像是有人在死死地揪著他的心髒,向外拉伸著、牽扯著。
他一把攬住了丹楓。
丹楓的身體很冷,就像是萬年不化的寒冰。
在丹恒攬住他的時候,丹楓隻覺得有一股溫熱的氣息撲了過來,就像是驟然遇到暖流的寒流,溫暖了他的心弦。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朽的力量的影響,丹楓似乎窺見了一角來自未來的、屬於丹恒的記憶。
雖說持明轉世為二人,但是那些那些破碎的記憶,那些紛雜的情感,都無不在追敘著持明前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