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可名狀倒不是指那怪物的模樣,而是指她找不到任何一個詞乃至一句話來形容第一眼看見那個怪物的恐懼感和壓迫感。
那怪物就匍匐在學校的操場上,側對著她全神貫注地啃食著地上看起來十分粘稠的不知名物體。
它給遊之遙的第一印象是一隻巨大的黑色蜘蛛,隻不過它有著一個類人的頭與上半身,長得有些誇張的手臂和其餘六隻淩亂擺放在地上的下肢,以及向上衍生最後沒入黑壓壓雲層裏的觸手。
它渾身上下,每個地方都長著眼睛,準確的來說是眼球。那眼球不斷抖動著四處轉動張望。啃食東西時還時不時從喉間發出滿足的低吼聲。
遊之遙感覺自己心跳現在至少170,大腦和身體也像分開成了兩個獨立體。
她腦袋還能運轉,不停尖叫著讓自己跑起來逃離這個地方,但是身體卻動不了一分一毫,她現在連尖叫都做不到。在巨大恐懼下,她渾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除了大腦和眼睛,全都緊急抱死了一般。
完蛋了。遊之遙百分百確定她在蹲下來之前就被那個怪物看見了,畢竟渾身都長著眼睛,沒有立刻來攻擊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反正葫蘆裏沒安好藥。
幾乎就是刹那,遊之遙還是做下了決定。她當然要跑,雖然沒有什麼成功的幾率,但是在被動嗝屁和主動嗝屁之間,遊之遙還是傾向於主動嗝屁。
生和死她這輩子總得控製一個吧。
遊之遙發著抖內心害怕到了極點,但為了搶回身體的控製權,她極力地控製自己深呼吸,喉間時不時不受控地發出嗚咽。
她一邊強迫自己冷靜放鬆下來,一邊思索自己能不能搶在怪物有反應之前跑去樓梯間。
答案很顯然是不能,搶回控製權的那一刻她彈射起步衝了出去,但下一秒就被抽倒在了走廊。
你嗎,死定了!這是遊之遙摔在地上唯一的念頭。
長著眼睛的黑色觸手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將遊之遙纏繞了起來。觸手黏膩的觸感就像淩遲一般折磨著她,惡心得她幾度幹嘔。
鉗製住她後觸手的尖端和遊之遙平行,強行與她對視,上麵的眼球上上下下蠕動著打量她。
遊之遙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又開始不受控的發抖,她咬著嘴裏的軟肉,貼在衣服側的手不由自主的攥成了拳頭,指甲刺得手心生疼。
觸手慢慢逼近,遊之遙使勁地向後縮著腦袋,看著眼前不斷放大無數眼球,她感到頭暈目眩,於是緊緊閉上了眼睛,鼻間卻縈繞著一股濃烈的行將就木的腐臭味,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就在遊之遙以為自己馬上就要去見閻王時,耳邊卻如同炸雷一般響起了柳時風的聲音。
“滾開!”
柳時風!
遊之遙身上的緊縛感在一瞬間消失,她猛的睜眼就隻看見觸手在她麵前炸成了一股黑煙。
“遙遙,跑!”
身體這次反應得比腦子快,甚至沒顧得上衝出去時狠狠地吸了一口黑煙。
她努力的向前跑著,卻感覺這個走廊似乎沒有盡頭,四周的建築開始消散,身後的走廊開始坍塌,塌陷離她越來越近,那股腐臭也依舊纏繞在她的身邊。
柳時風!救救我……
“柳時風!”遊之遙騰的一下彈了起來,怔怔地愣了半晌,大腦才重新啟動運作起來。然後連滾帶爬地衝進廁所幹嘔起來。嚇得陸池也衝了進去。
“遊之遙,你沒事吧?”陸池看見遊之遙伏在洗手池邊臉色蒼白,擔心地問道。
遊之遙伸出手搖了兩下,壓下作祟的惡心感,弱弱地說:“沒事,我沒事。”
擰開水龍頭漱了漱口,遊之遙這才完全的從害怕裏脫離出來。
“真的沒事了?”陸池盯著她眉頭緊蹙,不確定地問,“做噩夢了?睡到一半你忽然拱了過來然後一直在哭,無論我怎麼叫你,你都不醒。”
遊之遙移開視線,她不確定那是不是夢,如果說是夢未必也太真實了,甚至醒了之後那股直衝天靈蓋的腐臭都還殘留在鼻腔裏。
“抱歉,鬧到你了。”遊之遙看見陸池精神狀態不太好,愧疚感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但是又不想陸池覺得自己睡覺是真的鬧騰,又幹巴巴地補了一句,“其實我平常睡覺很安分的。對不起。”
“小事。”陸池拍了拍遊之遙的肩安慰道,“先前外麵出事了,我們得去看看。”
說罷邁步出了衛生間,末了覺得不放心,陸池又折回來擔憂地看向遊之遙:“你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還是盡量都待在一起,主要是你一個人留在這兒要是出事了我可能無法及時趕到。”
言下之意很明顯。
“我真的沒事,走吧,去看看。”遊之遙抹了一把臉,然後越過陸池拿過床頭的外套一氣嗬成地穿上再拉開房門,接著側過身對陸池歪頭挑了一下眉,催促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