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我的死期就要到了,我還是不放心簡寧他們父女倆,於是就準備托獄卒聯係一下錢老板。
“獄卒小哥,麻煩你幫我向錢老板傳個話,就是那個藥材鋪的錢掌櫃,他以前看過我,你們知道的。我想再交代他一些事,必有感謝。”我現在活得很卑微,別說表麵的傲氣,骨子裏的傲氣也沒有了。
“你說的這個人我們不知道,我們隻知道錢。”“隻要你把我說的話傳到,會給你辛苦費的。”“你都是要死的人了,會有什麼錢?”“錢老板會給你的。”“你確定?”“我認識錢掌櫃,他說的可能是真的!”另一個獄卒說道。“說吧,你想傳什麼話?”“我就想問問我的老丈人和妻子是否安頓好了!”“就這些?”“是的,就這些,我就這麼個念想了。”“好吧,你等消息吧!”
今天的飯菜特別的豐盛,有一大包醬肘子,一斤大餅,還炒了幾個菜,還有二斤二鍋頭。然後我看到一碗香噴噴的大米飯上蓋了一塊生肉,我瞬間明白了,這是斷頭飯,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今天獄卒小哥對我甚是客氣,臉上也是慈祥的笑容,他們也覺得對於一個死人,也沒必要使什麼眼色了。我看著滿桌的酒菜,猛地灌了一口酒,反而平靜了下來。什麼兒女情長,什麼榮華富貴,都成了過眼雲煙。我現在才發現當自己看著自己生命進去倒計時時,竟是如此輕鬆,有些殘酷的美,可能是要徹底解脫了。
我沒有等來任何消息,我也不再想什麼了。或許簡寧父女已經遠去廣州,開始了新的生活。隨後我被押上了囚車,駛向菜市口。沿途人山人海,滿是看熱鬧的人,這真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我看到他們滿臉興奮的樣子,很是悲哀,也許他們從沒看過革命黨的樣子,也許是實在是生活忒無聊,他們總要為自己找點樂子。反正隻要是殺頭,不管殺的是誰,他們都很高興。甚至我聽到了人群中有人讓我唱幾句戲文,這真是一個瘋狂的世界。我本來想唱幾句的,可惜我五音不全,怕掃了他們興,也就沒有開口。我看著大街上黑壓壓的人群,情緒高漲,心中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悲哀。
我被插著標簽,上麵寫著“革命黨欽犯”,反綁著雙手跪在地上,旁邊站著一個高高大大的劊子手,手裏拿著大刀。那大刀刀片在陽光照耀下,一閃一閃的,很是耀眼。我聞到他身上有一股死屍的惡臭味道,也許是因為砍人砍得太多了,味道已經粘在他的身上。我現在趁著還有呼吸,趕緊多吸幾口新鮮空氣,雖然不太新鮮,但現在還是我活著的證據。
我抬頭看了看天,今天依舊陽光明媚,雖然刮著蕭瑟的秋風。我跪在那,被綁的結結實實,一動也不能動,此時我才感到我多麼無力,我要說再見了。
呂之昌高高坐在監斬台上,他時不時從懷裏拿出懷表看時間,好像有點不耐煩,我知道他隻想快速結果我。
我現在也倍受煎熬,我在等待死亡。忽然一陣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然後是滴滴噠噠的馬蹄聲,從人群中衝進來十幾匹戰馬,拿著長槍和大刀。人群一下子做鳥裝散,讓出了一條道路。監斬的清兵想要攔截,被拿長槍的一個個撂倒。我看到了盧照鄰,他舉起大刀,朝劊子手的脖子砍去,瞬間人頭落地,從台子上滾了下去。劊子手本來要砍我的頭,沒想到他先人頭落地了。盧照鄰把我拉上戰馬,然後朝天空放了幾槍,帶著我們揚長而去。我隻看到呂之昌躲到了桌椅底下,嚇得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