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夜彌天。
天武王朝,飄渺閣。
玄九塵幽幽醒來,灼心的熾熱,讓他瞬間清醒。
睜開眼,看了下周遭,他懵了。
古代建築風格?
我在哪?
玄九塵在懷疑人生般的迷茫中沉思了片刻,然後……他開始懷疑人生。
就在這時,各種陌生的信息如洪流般湧入他的腦海當中,腦袋抽痛異常,像是遭尖銳的物品刺入太陽穴,並伴隨著攪動。
“嘶……我穿越了?”
迷迷糊糊間,發出輕微的呻吟。
光怪陸離的記憶還沒消化完,一陣陣輕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徐丹師,九塵的傷勢怎麼樣啊!嚴不嚴重。”
一道略顯好奇和關心的聲音響起。
蒼老的聲音應道:“唉,這孩子被火毒掌所傷,體內進了火毒氣,乃是一種極烈極陽之氣。一旦入體,就會經脈膨脹,血流加快,而後七竅流血,爆體而亡。”
蒼老的聲音中略透無奈。
門外忽然陷入死寂,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數息後。
“徐丹師。依你所言,九塵師弟命在旦夕啊!”
沉默稍許後,那人繼續開口道:“徐丹師,那九塵師弟還可以活多久?”
“唉!命不久矣,至多三日。”
蒼老的聲音伴隨哀歎落下,門外再次陷入死寂。
屋內。
玄九塵眸子中滿是陰鬱,錐心的抽痛才剛剛緩緩消退,又一記晴天霹靂轟鳴。
剛醒來還沒完全接受穿越的事實,就聽到自己已經時日無多,最多隻剩下三日壽命。
這讓他鬱悶至極。
玄九塵,一名穿越者。
通過腦海中的記憶得知,他穿越到了同名同姓之人,生活在一個妖魔亂世的世界。乃是天武王朝,飄渺閣的一名外門弟子。
年僅十五歲,原本生活就過得有些糟糕,在飄渺閣做了五年外門弟子,卻一直未覺醒武魂。
更倒黴的是,就在一天前,一名蒙麵男子於深夜子時,潛入飄渺閣。
剛好被閑逛的玄九塵剛好碰到,結果莫名其妙挨了一掌,徐丹師說這一掌蘊含火毒,三日後便會爆體而亡。
玄九塵自我感覺連三日都活不過,體內燥熱難耐,血液沸騰,感覺經脈要隨時爆裂。
這種開局讓玄九塵非常抑鬱,五年沒覺醒武魂的這種開局廢材也就算了。
但,隻能活三天這就過分了,還玩不玩了?如今的局麵讓他頭疼不已。
嘎吱!
也就在此時,房門忽然被拉開。
幾道人影出現在玄九塵眼中。
是幾名飄渺閣外門弟子,身著藍衣,腰係灰帶。
進門後都沉默不語,知道玄九塵命不久矣,不知該說些什麼。
“九塵師弟,你好生休養,徐丹師說你傷的不重,調理幾日便可恢複。”
周淩擠出一絲笑意,他難以將實情說出口,隻能這樣寬慰。
床榻上的玄九塵苦笑道。
“周師兄,方才你們在外麵的談話,我都聽到了。”
話音一出,周淩略微尷尬,想說些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玄九塵苦笑著將目光落在了徐丹師身上。
“徐丹師,我真的沒救了嗎?”
他想再爭取一下,看自己還有沒有搶救的機會,不然就這樣死去也太憋屈了。
隨著玄九塵的詢問,年過花甲的徐丹師稍微愣了一下,目光緩緩落在玄九塵身上,略加思索後,開口道。
“其實火毒並非絕毒,想要解去,方法有三。
隻是對於一個外門弟子來說,難如登天罷了。”
徐丹師沉思稍許後,說出了這番話。
前半句讓人升起希望,後半句又讓人倍感絕望。
“徐丹師,反正我已是將死之人。還望丹師說說這解毒之法,或許可以嚐試一二,看是否有奇跡降臨。”
玄九塵開口詢問解毒之法,既然這火毒有可解之法,說明還有一線生機,他還不甘心就這樣死去,無論如何也想抓住這一絲生機。
看著玄九塵堅毅的眸子,徐丹師歎了口氣。
他明白一個將死之人的求生欲有多強。
徐丹師的聲音繼續響起。
“這三個方法說來簡單,但要是實行卻極難。
其一,你體內有至陽至烈火毒,若想去除,需要至冷至陰之物。
老朽知曉有一種丹藥,名為陰寒玄丹,需要五品煉丹師煉製九九八十一天才能煉製一爐。乃是五品丹藥,煉丹所需藥材極其稀有,此丹有價無市,就算飄渺閣閣主也難尋到。”
徐丹師道出第一個辦法。
聽到連閣主都很難尋到,玄九塵就知道這個辦法沒戲。連一閣之主都難尋到,更何況一個小小外門弟子呢!
“徐丹師,那其二呢?”
玄九塵繼續問道。
“其二嘛,這種至陽至烈之氣怕的就是至陰至冷之物。
玄冰草、天山雪蓮、馬齒莧、冰銀根、寒心篙等寒性靈藥熬成湯,加入冰角獸精血,再用寒魄銀針將藥氣慢慢引入體內,中合火毒,可解之。”
徐丹師道出第二個解法。
聽到二個解法,眾人皆搖頭。
若要在三日內找齊這些靈藥,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辦到。
首先,這些藥材隨便一種就已經極難尋到。
例如玄冰草,生長在千年冰封之地,吸收極寒之氣,經過數百年滋養才長出一小株玄冰草。想要尋到,已是難如大海撈針。
更不必說冰角獸的精血了,想要活捉一隻冰角獸取其精血更是癡人說夢,找到冰角獸都是極難之事。
“那第三種解法呢?”
玄九塵繼續追問,他還不死心,前兩種方法說了等於沒說,真的是難如登天,沒有一點可行性。
“這第三種解法嘛……”
徐丹師欲言又止,好像思考著什麼,臉色也隨之陰沉。
“九塵小友,老朽剛才妄言了,這火毒解法隻有所述二法可解。小友算是為守宗門負傷,稍後可到老朽藥房中領些藥材,雖不可根治,也可緩解一二。”
徐丹師像是有所顧忌,並沒有道出第三種解法,而是找個借口搪塞,隨後起身欲走。
玄九塵明白徐丹師的意思,這第三種解法不便在眾人前說道。欲行禮相送,卻被徐丹師攔住。
“小友重傷在身,不必多禮。老朽就先行告辭了,勿忘來藥房中取藥。”
徐丹師怕玄九塵不懂其中之意,又提醒了一下,便拂袖離去。
玄九塵不再多言,他確定火毒還有第三種解法,而且相比前者更為容易。
很顯然牽扯到了什麼東西,以至於徐丹師不便公開說明。
他把所有的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了第三種解法上。
幾位師兄又安慰了幾句後,也紛紛離開。
房間內陷入了一片死寂。
一盞枯燈微黃的光照在玄九塵臉頰,劍眉削骨,麵色通紅,五官如女子般俏麗。
他踉踉蹌蹌起身。
取下牆上的燈籠,用屋中油燈點亮。
嘎吱!
推開房門。
大夜依舊彌天,夜色如潑墨般漆黑。
山中參差的屋舍透著點點黃光。
秋風應冷,但玄九塵卻倍感燥熱。
亥時。
已是眾弟子打坐休眠時間。
飄渺閣四下寂靜。
一道人影提燈行夜,步行遲緩,來到藥房處。
此人正是玄九塵。
命懸三日,來此找徐丹師,求火毒解法。
哐哐哐!
玄九塵敲響藥房大門後,提著燈籠立在門外靜心等待。
片刻後。
“來人可是玄九塵?”
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像是早已等在門後。
“正是玄某,在下來向徐丹師拿些藥材。”
玄九塵回應道。
隨即,大門應聲拉開。
“九塵師兄,徐丹師已在屋內等候多時,快快請進。”
開門的是位十歲出頭的藥童,身著藍色長衣,黑帶係腰,青布束發。
藥童帶著玄九塵穿過院子,來到內屋門外。
“先生,九塵師兄來了。”
藥童用稚嫩的聲音衝屋內喊道。
禁閉的屋內傳來徐丹師略顯蒼老的聲音。
“帶他進來吧!”
藥童推開房門,伸手拿過玄九塵手中燈籠,示意玄九塵進屋。
屋內。
徐丹師正在油燈下閱覽書卷。
玄九塵拱手行禮,開口道。
“徐丹師,深夜前來拜訪,小輩唐突了。”
徐丹師擺了擺手。
“無妨無妨,九塵小友身體虛弱,不宜多動,快快落座。”
待玄九塵坐下後,徐丹師吩咐藥童閉門退下。
油燈滋滋作響,屋內靜謐。
“徐丹師,晚輩深夜前來拜訪,想必您已清楚晚輩的來意。我已時日無多,還望徐丹師醫者仁心,為晚輩指點一二。”
玄九塵開門見山,說明來意。
徐丹師臉色暗沉,眉頭稍鎖,他知道玄九塵所為何來,有些猶豫要不要將第三種解法告訴玄九塵。
畢竟這第三種解法不為世人所接受。
一番思索後,目光落在玄九塵身上,看其迫切之態,勢必是要了解這第三種解法。
“唉!罷罷罷!九塵小友,老朽知道你求生心切,不過這第三種解法的難度不亞於前兩種。”
“九塵小友,你可聽說過邪術!”
徐丹師道出第三種解法—邪術。
他之所以將邪術解毒之法告訴玄九塵,是料定玄九塵就算知道邪術能解火毒也找不到。
“邪術?”
玄九塵眉頭微皺,在腦海裏翻找關於邪術的記憶。
“徐丹師,您說的是天下嚴禁的邪術?”
徐丹師輕微點頭,以示肯定。
這一刻玄九塵才明白為何徐丹師說到第三種解法時選擇搪塞。
邪術,乃天下禁術。
武道一途修煉起來極其困難,一品一重天,天資差的就算刻苦修煉十年也不一定突破一重。
而有一種修煉法可以讓人飛速變強。
就是邪術!
修煉起來可以讓人瞬間突破,可以省去幾十年或上百年的苦修。
可劍開兩刃,邪術擁有極其可怕的副作用,一不小心就會讓人迷失心智。
更有甚者,若邪術傾體,會變為魔物,為禍蒼生。
且這種概率極高,可以說是十之八九。
天下各門各派,都嚴令禁止修煉。
若被發現偷練,難逃一死。
天武王朝律令也是明文禁止,若發現偷藏邪術,一律株連。
更不用說是修煉者。
這麼嚴厲禁止,足以說明了邪術的可怕。
玄九塵愣住了,沒想到徐丹師所謂的第三種解法竟然是修煉邪術。
不過一想到自己壽命不到三日,隻要可以保命,也管不了什麼邪術的副作用了。
“徐丹師,那邪術能救我一命嗎?”
玄九塵目光如炬,看向徐丹師。
“九塵小友,你身中至陽至烈火毒,至陰至冷邪術可驅火毒。不過老朽勸你莫要嚐試,就算這邪術解了火毒,你也將被宗門處死。”
“老朽知道,若是不將這第三種解法告訴你,你必然不會死心。”
徐丹師臉色略顯無奈。
“好了,這第三種解法也說完了,九塵小友可以回去休養了。”
徐丹師下了逐客令,玄九塵心中還有一些疑問,不過不好再多說什麼。
“多謝徐丹師解惑,深夜叨擾還請多多見諒。”
“那晚輩就先行告辭了。”
玄九塵起身行過禮後,推門離開。
藥童侯在大門處,將燈籠還有一包藥草遞予玄九塵。
“九塵師兄,這是徐丹師命我交給師兄的藥材,煎湯服用可暫時緩解一二。”
玄九塵接過燈籠和藥草。
“有勞小師弟了,還請小師弟幫我向徐丹師道聲謝。”
夜色下,玄九塵提著一盞燈籠和一幅藥劑離開了藥房。
孤燈殘影,玄九塵顫顫巍巍的往居住處走。
來時滿懷希望,以為抓住了救命稻草。
走時心如死灰,抱以厚望的稻草斷裂。
就算玄九塵不顧一切想修那邪術,可在短短三日上哪找去?
就是找到那邪術,依舊如徐丹師所說,修煉了就會被宗門處死。不過是換了另一種死法罷了,還會連累到家人。
玄九塵有些沮喪,如今局麵已是十死無生。
任憑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破局之法。
子時。
夜如潑墨。
玄九塵已回到住處。
出於對生欲倔強的渴望,他拾了一些木材堆進火爐中,取來油燈將木材點燃。
將藥童給的藥材放入藥罐,放些水後開始煎藥。
木材燃燒發出嘖嘖聲響。
此刻,玄九塵反而沒有那麼焦躁了。
也許是因為生還無望,覺得所有掙紮隻是徒增煩惱。
也許是因為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實在無計可施,隻能聽天由命。
總之,此刻他心情平靜了許多。
腦海中時不時回想著中火毒的那個夜晚。
回想著那晚的一些細節。
他有些疑惑。
為什麼那賊人會突然潛入飄渺閣呢?
那晚的記憶清晰的呈現在玄九塵腦海中。
原本他是想去練武場站樁的,所謂笨鳥先飛,資質不夠就隻能苦修來湊。
走到練武場邊緣時,玄九塵借著微弱的燈籠餘光,見一名黑衣人鬼鬼祟祟穿過練武場。
見有人深夜潛入宗門,玄九塵一邊呼救一邊朝那黑衣人撲了上去。
當時雖然沒看清其模樣,但黑衣人渾身彌漫著一股熾熱之氣,身體如火爐一般發燙。
這點玄九塵有深刻的記憶,數丈之隔就感受其熾熱的高溫。
隨著當時玄九塵的呼救聲,那黑衣人一掌擊飛了他,消失在黑夜。
也就是這一掌,讓玄九塵中了火毒。
想到這裏時,玄九塵眼眸一亮,喃喃道。
“等等,那黑衣人渾身彌漫著熾熱之氣,也就是說他也中了這火毒。而且極有可能比自己身上的火毒還要嚴重許多。”
“他身中火毒卻潛入飄渺閣,肯定有所圖謀。”
“既然那賊人也中了火毒,一個將死之人為何會夜闖飄渺閣呢?如果飄渺閣有可解火毒之物,那黑衣人潛入飄渺閣就可以理解了。”
“肯定是這樣,飄渺閣藏有解火毒之法。”
想到這裏,玄九塵有些興奮,絕望的眼眸重燃了一絲希望。
這解火毒之法是什麼呢?
玄九塵飛速運轉著大腦。
丹藥?
這顯然不可能,飄渺閣的外門怎會有如此珍貴之物?
稀缺珍貴藥材?
玄冰草什麼的飄渺閣外門也顯然不會有。
刹那間,玄九塵的眼眸又陰沉了下來。
排除珍貴藥材和丹藥,就隻剩下一種可能了。
飄渺閣外門藏有邪術!
而且極有可能就是至陰至冷邪術!
想到這裏,玄九塵倍感無奈。
上帝關上了一扇門,順手還把窗戶也拉上了。
以邪術化解火毒同樣是一個死局,無非換一種死法罷了。
“老天爺,讓我穿越就是為了玩我是吧?”
這是玄九塵此刻再真實不過的想法了。
死亡的氣息一直圍繞在他的四周,他受夠了這種死亡倒計時帶來的恐懼。
突然間,他的眼眸露出一絲堅毅之色,眼神冰冷。
如果不得不以修煉邪術保住性命,那就修煉吧!
這樣至少可以活久一些,說不定還能成為一代邪王。
這樣至少比三日之後死去強數倍。
玄九塵決定豁出去了,如果修煉那什麼狗屁的邪術就能保住性命,那就修煉好了,大不了逃離宗門過亡命生涯,那也比死強多了。
他打定主意後,又有一個新的問題困擾著他。
邪術藏在何處?
就算他決定要修煉邪術,那也得找到才能修煉啊。
呲呲呲……
這時,煎煮的藥液已經沸騰,濺出一些殘液落在了燒紅的火爐。
這寂靜中的聲響驚擾了沉思中的玄九塵。
藥已煎好,他取來一個土灰色的大碗,找了一塊抹布墊在藥罐柄處,小心翼翼將煎好的藥液倒入大碗中放涼。
身體實在是燥熱難耐,故此脫去了上衣,露出健碩的腹肌,好讓自己涼快涼快,讓身子舒坦一些。
許久後。
玄九塵端起木桌上的大灰碗,一股刺鼻濃鬱的中藥味撲麵而來。
不做猶豫,玄九塵一口飲下。
隨著湯藥入腹,一絲絲寒意在體內擴散,身體的燥熱感退去了許多。
“嘔!”
藥苦遍布舌根,玄九塵忍不住的幹嘔一聲。
隨之緩緩吐出一口充滿濃鬱中藥味的濁氣。
喝完劇苦的湯藥後,在床頭蹲坐。
又開始思索起邪術的藏身地。
這天下禁術,宗門裏的人應該不知其藏匿之處。
私藏邪術那可是大罪,若被朝廷發現,恐怕會給宗門引來滔天禍水。
既然連宗門裏的人都不知道這邪術藏匿處,那黑衣人是怎麼知道的?他又是誰?
越來越多的問題縈繞在玄九塵心頭。
而關於邪術的藏匿之處卻毫無頭緒,真是讓人頭疼。
玄九塵索性不想了,既然那黑衣人也中了火毒,說明他也是時日無多,極有可能他還會回飄渺閣。
那晚顯然黑衣人剛入飄渺閣就被玄九塵撞見了。
飄渺閣外門這麼大,像無頭蒼蠅一般亂找的話,找到那邪術的的概率極低,倒不如守株待兔等待賊人再次潛入飄渺閣。
想到這,玄九塵又穿上脫去的青衣。
提著一盞燈籠,向練武場方向走去。
既然那黑衣人極有可能再次潛入飄渺閣,那肯定不會大白天幹這種事。
腦子沒問題的人一般都會選擇夜黑風高之夜。
醜時。
練武場。
玄九塵吹滅了燈籠中的火心,他藏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中,等待黑衣人的再次潛入。
他想的是,既然那晚是在練武場撞見那黑衣人,可能邪術藏匿之處須經過練武場,如果那黑衣人真的再次潛入,經過練武場的概率最大。
玄九塵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對不對,不過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深秋的深夜吹著瑟瑟冷風,不過他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冷意,甚至燥熱難安。
他也沒有什麼困意,屁股癱坐在練武場的青石板上,眼珠四轉,細細觀察著這裏的所有風吹草動。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寅時。
練武場毫無動靜。
點點星光能夠在黑夜裏依稀看見一點極其模糊的視線。
卯時。
玄九塵依舊全神貫注的觀察著練武場的風吹草動,未見黑衣人蹤影。
辰時。
蒼穹的星光漸隱,練武場微亮,但視線仍有些模糊。
玄九塵身心疲憊,眼皮沉重,困意席卷,不過他心中有旺盛的求生欲支撐著,依舊豎著耳朵,注意著周圍的動向。
隨著時間推移,天漸亮,天邊顯露魚肚般的白光。
外門弟子零零散散來到練武場站樁,看見玄九塵在練武場,流露出些許意外的眼神。
他命剩三日之事,這幾日成了大家的飯後談資,散個步溜個彎也能丟了性命,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倒黴鬼。
令他們意外的是,命不久矣卻還堅持來練武,這讓弟子們不免產生幾分欽佩。
不過玄九塵沒有心思理會旁人,他滿腦子都在想關於邪術藏匿的地方。
而今天色破曉,那黑衣人卻未現身,天一亮便不可能出現了,繼續等待便是浪費時間,也隻能無功而返了。
回到住處的玄九塵倒睡在木床上,一夜未眠,確實困乏,倒頭便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
哐哐哐。
一陣敲門聲驚醒了睡夢中的玄九塵。
“小玄子,小玄子,你在裏麵嗎?”
一聲陽氣十足的男子聲音響起。
睡眼朦朧的玄九塵揉了揉眼,聽出了這渾厚的聲音是誰,緩緩起身前去開門。
門外,一位身著青衣,灰布束發,體格健碩的年輕男子站立。
打開房門後,玄九塵見其興奮道。
“狄大哥,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在內門修煉嗎?”
見狄生師兄玄九塵有些意外,他能到這飄渺閣做外門弟子還是狄生引見的,兩人同出安平村,狄生比他年長三歲,是一起玩到大的發小。
狄生眼神些許沒落。
“小玄子,你的事我聽說了,所以特意向師尊請假,前來看看你,那傳言是真的嗎?”
玄九塵深歎了一口氣。
“狄生兄,先到屋裏來吧。”
說著,將狄生引入屋中落座,而後開口道。
“狄大哥,傳言確實,發生這種事,小弟隻能自認倒黴罷了。”
狄生麵露幾分悲色,從懷中取出一乳白色小瓷瓶遞予玄九塵。
“小玄子,我特地向師尊那兒求了一粒一品玄冰丹,雖不能根治,但師尊說能緩解火毒。
說起來入飄渺閣的事還是狄某引見,追根究底都是我的責任,唉!這回去我可怎麼向你爹娘交代啊!”
玄九塵收下玄冰丹,苦笑道。
“狄大哥不必自責,中火毒之事與你無關,狄大哥能這麼為玄某著想,小玄子已是感激涕零了。”
中火毒之事確實與狄生無關,不過他能這麼想玄九塵感覺到暖心。
狄生眼眸低垂。
“小玄子,我本以為此事隻是謠言,萬沒想到這會是真的,我……”
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見狄生如此自責,玄九塵也不知如何寬慰,硬生生的轉移了話題。
“狄大哥,小玄子有一問,若是有個見不得光的東西,要你藏在飄渺閣外門某處,你會藏於何地?”
狄生一愣,他沒想到玄九塵會冷不丁問這麼一個問題,略微思索後回道。
“雖不知小玄子為何有此疑問,若我要藏個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的話,外門禁地斷崖處吧。”
玄九塵眼眸一亮,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情不自禁的重拍了下木桌。
“我早該想到的,去往後山斷崖處必經之路就是練武場,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他自言自語念叨著。
狄生一臉狐疑,玄九塵的表現讓他感覺甚是莫名其妙。開始懷疑火毒是不是燒壞了他的腦子。
玄九塵注意到狄生的表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失態了,再者說這關於邪術的事情還是需要保密的,不管是多親的人都不能例外,都不能透露半點。
這樣做既是保護自己,也是保護他們。
“狄大哥,小玄子就是隨口一問,剛才想起了一些事情,是小玄子失態了,還請狄大哥不要在意。”
隨後便沒再討論這個話題。
兩人長籲短歎了許久,日暮悄然歸遠山。
玄九塵耐著性子與狄生暢談了多時,臨近傍晚才送走了狄生。
送別故人後,玄九塵急匆匆趕往禁地斷崖。
那斷崖處之所以成為飄渺閣禁地,其一是因為那裏地勢險惡。
最重要的是斷崖秘洞內曾經關押過一位魔尊,雖然魔尊已死但其邪念不散,人入其中便會神誌不清,一旦意誌不堅稍有不慎,邪念便會趁虛而入,修為低者便會走火入魔,淪為嗜血魔物。
不過玄九塵顧不了那麼多了,炙熱的火毒早已折磨的他幾度崩潰,像是要隨時爆體而亡。都死到臨頭了哪裏還顧得了那麼多。
他一路遮遮掩掩,避開了飄渺閣弟子,在日落時分來到了禁地。
斷崖入口處,堵著一塊巨石,上麵雕刻著禁入二字。
玄九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夾邊縫隙處穿過。
穿過巨石往前百丈小路後,就到斷崖禁地中的秘洞處。
洞口手臂般粗壯的鐵門已是鏽跡斑斑。
裏麵沒有光亮,一片漆黑,一陣陰森冷風撲麵,玄九塵卻感覺甚妙,體內燥熱隨之降了幾分。
玄九塵拿出懷中的火折子,輕輕一吹,火折子亮起。
玄九塵小心翼翼進到洞內。
噗通噗通……
一群蝙蝠從他頭頂飛,嚇的他一哆嗦。
借著微亮的火折子光芒,他開始在洞內尋找邪術。
這是玄九塵活下來的唯一機會了,他找的非常仔細。
讓他有些疑惑的是,長老們都說這裏殘留陰晦邪念,他卻感覺不到任何異常,倒是比在飄渺閣時舒暢許多。
百思不得其解後,隻能理解為是至陽火毒的作用了。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玄九塵開始變得焦急,若在禁地中找不到邪術,那明天就是他的死期了。
洞外夜色已經降臨,玄九塵也已經將洞中角落尋了個遍。
不過仍無邪術蹤影。
玄九塵仍不死心,又在洞內四周角角落落尋了一遍。
卻始終沒有邪術蹤影。
越是焦急,就越是找不到。
裏裏外外在洞中尋了數遍也不見邪術蹤影。
一絲絕望湧入心頭。
“天要亡我玄九塵啊!”
他喃喃哀歎著,累的落座在一石塊上。
眼神呆呆的看著那團小火苗,心情複雜,絕望、悲憤、哀怨……
縱是有千般不情,萬般不願,也無可奈何。
誰又能心甘情願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