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天擦亮,你就要隨著泠夫人,進後山閉關修煉,秘密傳授予你宮門風法的最後三式。
宮尚角第一個得知你要進後山閉關的消息。他經曆過三域試煉,知道雪宮酷寒,月宮潮濕,花宮的環境氣候倒沒什麼…隻不過“風景”比較獨特。淬煉兵器時,被烈火高溫常年炙烤著,花宮裏打造兵刃的工匠和侍衛往往不著上衣…
宮尚角輕咳一聲,最近對你的在意,總是讓他失去往日最引以為傲的理性和克製。
所以在宮尚角給你準備的行囊帶裏,最上麵鋪著的是厚厚的大氅和翻毛皮靴,留意觀察的話,在領口和靴筒處,都命繡娘撚著金線繡了立體的月桂花圖樣,燈火之下輕輕拂過,月桂活生生地從流光織錦的藤蔓上直直綻開到指尖。你愛惜地捧在手上細細撫著,彎起的眼角裏漫出柔和的光彩,在宮尚角的眼裏,與金色月桂交相輝映。
第二層盒子裏整齊碼放著通體白色的銀霜炭,一看便是千金難求的上好炭火。“月宮裏瘴氣比前山更甚,你夜裏燒著或者放在床下,身子不會著了瘴氣”,宮尚角溫柔地解釋。“哥哥可是這太…”你遲疑。“泠角的身體最最要緊,區區金銀之物罷了,不值一提”,宮尚角給你順了順額角的頭發,精心澆灌著自己的玫瑰,枝頭第一個花苞隨著他的手搖曳著。
行囊最底下的格子很大,手上掂著卻很輕,你正要打開,宮尚角突然攔住你的手,躲避著你疑惑的目光,小聲囁嚅,“這個到花宮戴上…”說著就快步走出了你的房間。你打開格子,是一個非常寬大的簷帽,帽簷垂著雙層的秘色長紗。你一時想不通花宮與這帽子的關係,打算明日問問泠夫人…
你收起行囊,留下月桂大氅,搭配著明日的行頭。有人推門而入,你以為是宮尚角回來了,仍舊盯著鏡子裏的自己,滿意地搖擺著身子,大氅的銀狐毛邊甩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哥哥這衣服真美,我很喜歡…”說著回頭,差一點就能捕捉到宮遠徵由明亮轉瞬暗淡的眼睛。
“遠徵…我以為是尚角哥哥回來了…”慌忙褪下大氅,你小跑向小少爺。小少爺垂著頭不動,密密的睫毛低垂,擋住眼裏的失落。宮遠徵雖然比你高出一大截,你仍舊看不清他睫毛後的神色,你抓住他的衣袖輕輕晃了晃,“遠徵”,微微屈膝靠近他的胸膛,仰頭確認自己是不是又闖禍了。
宮遠徵聞聲抬眸,你捕捉到他眼中稍縱即逝的失落,以及翻湧而起的偏執,“抱歉,又是我打擾宮二小姐和角公子了”。為了掩飾生氣而太過刻意的疏離稱呼,睫毛後必定是濕漉漉的委屈不甘。你準備起身哄孩子,肩膀突然被牢牢扣住,不得不繼續維持半蹲仰頭的姿勢。“遠徵…我腿好酸”,你不是個愛嬌的性子,但常常假意撒嬌來哄小少爺,往日屢試不爽的招數今天啞了火,小少爺無動於衷,一塊冰清剔透但捂不熱的玉。
麵對順不了毛的小少爺,你的火氣也冒了上來,幹脆用全身力氣倒向宮遠徵。抱住他的瞬間,你趕忙放鬆酸麻的雙腿,呼出一口長長的愜意的氣,然後不緊不慢地站起來,得意洋洋地看向宮遠徵。睫毛仍舊下垂,但這次明顯震顫著,像花蕊上振翅的蝴蝶。你踮腳戳戳他抹額上的寶石,笑嘻嘻,“我明天就進山咯,你在前山多保重,別太想我”。打趣被當了真,宮遠徵含著腰摟住你,把頭埋進你的肩膀,久久無言,但肩頭急促轉緩的呼吸讓你讀出,他在不舍。
你沒有推開他,任由他抱了很久,你知道徵宮的夜有多靜。
第二日,泠夫人與你到了後山入口,看著一排齊齊站著的三人(其中一人打著哈欠的嘴都沒來得及合上),滿眼無奈。你把宮子羽從宮紫商那裏偷來的暗器、宮遠徵磨磨蹭蹭遞來的熏香暖爐一一塞進半人高的行囊,對,就是宮尚角昨天送的超大行囊,朝他們揮揮手就進了洞口。身後兩人拌嘴的聲音越來越遠,“姐姐的暗器用不著你送”,“宮遠徵你過家家啊還送香囊,小孩子把戲”,“宮子羽!”,你與泠夫人無奈地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