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夏，牛尾鎮、仙橋村
“生了生了！”
隨著一聲嬰兒的啼哭， 接生婆含了一大口高度白酒，鼓著腮幫子對著右手上的剪刀噴去
“是個女娃，我接生過這麼多娃，還從來沒見過哪個女娃剛生出來有這麼多的頭毛，眼雜毛可長，小臉蛋可漂亮哩！”
接生婆一邊說著，手裏的動作也沒停下
剪好臍帶，在把剪刀放到一邊
拿毛巾在盆裏過了熱水擰幹
擦幹淨女嬰身上的汙跡
在用小薄毯包好放到床上的產婦頭邊，順帶著給產婦攏了攏被子
動作一氣嗬成，一看就是個經驗老成的接生婆。
產婦全身癱軟在床上，艱難的偏過頭看了一眼，隨即歎了口氣，眼睛盯著泥巴糊成的光禿禿的天花板，不在看身邊的嬰孩
嘴裏喃喃自語：“好看有什麼用，一個女娃，我還能指望她啥，最後還不是……”
聲音雖小，接生婆聽在耳裏，皺著眉頭，憋憋嘴說道
“咦～，話可不能這麼說哩，女娃生的漂亮以後喜歡的人家可不少，嫩看村東頭那個貴柱家，生個女娃，一臉麻子還是個駝背，那才是個賠錢貨……
嫩別說，貴柱跟他媳婦白養那女兒那麼多年，到現在都沒嫁出去，要是有人肯娶也就算了，多多少少嘛還能賺回點養娃的本錢，嫩看現在，這連個提親的人都沒有，怕是要砸手裏囉～
嫩在看嫩家娃娃，這女娃生的漂亮，以後來提親的怕是不少，嫩高興還來不及哩！”
接生婆邊收拾屋裏的東西，嘴裏還不停的八卦著她從前接生過的孩子。
床上的產婦聽到接生婆的話，不知是覺得別人家也生了個女孩心裏有了平衡，還是覺得人家的女兒不如自己的女兒好看，竟又挪了挪身子，轉過頭看向女嬰。
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臉，又摸了摸她一頭烏黑濃密的小短發，身旁的孩子閉著眼睛，嘴裏發出“嗯嗯嚶嚶”的小奶娃的聲音，長長的睫毛，粉嘟嘟的嘴巴，精致的小鼻子，白淨的小臉，當真是可愛極了！
“隻希望以後能嫁個好人家，咱們這個地方，女娃的出路最後都是去別人家做媳婦……”女人頓了頓，收回手，用手肘撐了撐身體，想要讓自己躺的舒服點。
聊著天，接生婆手裏的動作也慢了下來，她收拾好自己的包，拍了拍身前的衣服說道：
“這樣想就對哩，嫩家女娃生的這麼漂亮，還愁找不到好婆家嘛是吧？嫩先好好休息，我出去給嫩婆婆和嫩男人報個喜！”
接生婆提著自己收拾好的東西出了房，小心翼翼的關上門，轉過頭笑吟吟的向院子裏焦急等待的兩人走過去：“是個女娃，長得可漂亮哩！”
院裏的兩人，一個穿著大黑背心，留一個寸頭，此刻正摩拳擦掌，腳下踱著小碎步，來來回回的在院子裏走著，看到接生婆出來了立馬迎了上去。
站在一旁頭發花白，看起來60左右的老婦人，也跟在男人身後走了過去，聽到女娃兩個字，兩人臉上都是失望的神色
老婦人穿著藍色的棉布短袖上衣，踩一雙綠色膠鞋，一邊搖頭一邊嘟囔：“怎麼又是個女娃，這都第三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