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是一個很能幹的人,出嫁前在家裏就是勞力,嫁給我爸爸後還是家裏的頂梁柱。那會爸爸是村裏的一個小幹部,村子不大,但繁瑣的事情不少,不是交公糧,就是分土地,鄰裏糾紛,計劃生育等等,足以讓爸爸忙的不可開交。家裏的事情,地裏的活都落在媽媽一個人身上,和姥爺一樣,她從不抱怨,也不愛麻煩別人。
我們還小,姐姐已經上學了,我和哥哥就知道傻玩。媽媽白天地裏幹活,把我和哥哥交給姐姐看管,走之前還要給我們三個留下五分錢買冰棍。媽媽一去地裏幹活,就是整整一天。姐姐那會才八歲,就已經可以給我們做飯了,矮小的身軀,站在凳子上才能夠著灶台。媽媽回不來,姐姐就給我倆做飯吃。每到傍晚,我們三個就蜷坐在自己家門口,因為怕黑,不敢回家。鄰居們看了,覺得可憐,就跑到地裏把媽媽叫回來。
在我的印象裏,媽媽一直都在忙碌著,忙完地裏,忙活家裏,別看家裏三個孩子,地裏也很多活,但媽媽都計劃得妥妥當當的。晚上,媽媽還要趕著給我們洗衣服,補衣服,那會我和哥哥淘氣,白天爬樹,上牆,經常把褲子磨破,媽媽不厭其煩的給我們補。雖然是破的衣服,但媽媽總能修補的天衣無縫。臨睡前媽媽就在裏屋跟爸爸商量第二天的活計,媽媽沒文化,爸爸可以給他一些意見,在媽媽眼中,爸爸就是一個高級知識分子,用姥爺的一句話就是“生不逢時的秀才”。
家裏每年都要種十幾畝的棉花,從種子出苗,就要開始侍弄,直到最後一顆桃子炸出棉絮才算結束。媽媽經常跟我們念叨“家裏所有的花銷都是從這幾畝棉花地裏得來的,這是咱們的救命田啊。”媽媽靠著十幾畝棉田,一天天的改善著我們家的生活水平。家裏的泥胚房換成了大瓦房,大瓦房換成了水泥房,還貼滿了漂亮的瓷磚,還有寬大的走廊,窗戶也越來越大。這是我們村第一座這麼漂亮的房子,是媽媽參考城裏的樣式請磚瓦匠蓋的。記得那會每天都有很多小夥伴到我們家來玩,其實就是想在廊子裏走走,摸摸那一塊塊光滑的瓷磚。我和哥哥無比的自豪,自然,我們也是他們中的佼佼者。不光是因為我家有漂亮的房子,我們穿的衣服,他們也羨慕。媽媽心靈手巧,總是讓我們穿得體體麵麵幹幹淨淨的。
現在老家的小院子還是當年媽媽的棉田置辦的,三麵都是房,老屋雖然已經二十年了,但風姿依舊,因為這是媽媽給我們立下的標杆,勤勞的標杆。現在媽媽老了,但還是住在那個院子裏,住在那個她親手建起來的房子裏。這個家永遠是媽媽的唯一,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媽媽總是跟我們說“以後這個老屋誰都不能賣,我和你爸百年後,你們就把家裏封起來,這裏是你們的根。”那會覺得媽媽嘮叨,我們總是嬉皮笑臉的搪塞媽媽。可是現在想來,媽媽說得很對,這裏是我們的根,也是媽媽勤勞與智慧的結晶。
直到現在,我們幾個回到老家,還是聽著媽媽數落著這個家的光輝曆史。我們問媽媽當時那麼困難,怕不怕?媽媽總是說,“當人走到絕處的時候,猛的一挺,就過去了,就差那麼一踮腳,別輕易說不幹了……。”這是媽媽的精神支柱,也是我們的標杆,每當遇到困難的時候,我就會想起媽媽的這句話,心裏就會很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