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年臘月二十八。
等再次回到北城,已經過去三年了。
我跟在周先生和陸助理身後,一腳踏出去,滿目淨白,機場外等待的商務車就像是沾了糖霜的山楂球,零星的雪飄飄落落,風中混著汽油味兒,一輛又一輛車飛過去,眼花繚亂。
“小菲?”
“Дорогая.”(俄語:親愛的)
我上電梯時才發覺出不對勁,“我們為什麼不直接去醫院,反而要在這酒店多睡一晚?”周伯青的病已經又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胸壁粘連嚴重,幾根大血管也堵塞得厲害,然而一直為他做手術的醫生早在幾年前回國任職了,我們這次就是來找他的。
“你 、叫我什麼?”
周先生鼻音濃重,眸子裏疑惑的、震驚的、不悅的情緒我看的清清楚楚,我才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生氣,陸助理說老板養著我,合該嘴巴甜一點兒,哄一下。雖然我不認同‘周先生養著我’這句話,不過我的的確確受他恩惠,哪有人願意花大價錢請一個瘸子當護理師?陸助理早我幾年跟著周先生工作,既然他說這句話周先生很受用,我便說來聽,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沒聽到過陸助理這麼叫他。
我的目光繞過周伯青,撲到對麵低頭站著的陸助理身上,“陸——”突如其來,一隻手綁架了我的嘴巴,溫暖細膩的掌心按住了我的嘴唇,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侵入鼻端,我猜?一定是站在我身旁的風琴姐,她是周先生的私人醫生,年齡與我相仿,但比我會的可多的多的多。彼時,我真想扭過頭,用我一貫大大的、濕淋淋的眼睛告訴她:我是不會鬧噠~
“老板,我錯了。”“叮——”
陸助理開口的一瞬間,電梯門也開了,我的目光全被外麵幾個西裝革履的先生吸引,他們站進來,把我們往裏擠了擠,然而我依舊窩在風琴姐懷裏。
隻聽他們在說:“樓頂新開了家酒吧,是你的吧?”
“不是”男人音色低沉,“胡楠的。”
“這棟樓都是你的。”幼稚的男聲調笑。
“胡楠租了,就是他的。”
酒吧啊~
我仰頭看看風琴姐,腦袋骨碌一轉,還沒問,周先生就開口,“不行。”
(︶︹︺)
【這麼絕情啊……】
我掙開風琴姐的懷抱,挽住周伯青的胳膊,細細的叫他。
“Дорогая.”
“你別聽陸驍胡鬧。”
我才不要理他了,等電梯一開門,擠過堵在麵前那群板正的男人,第一個跑了出去。
我的房間是三十八樓盡頭處的一間行政套房,我慣常與周先生一間房,倒說不上是什麼貼身伺候,隻不過晚上周先生若是要拿個什麼東西或是喝水,打個電話叫一聲,我到的比較快一些。他不習慣別人,我也願意親力親為。
這些年跟在周先生身邊,他也總限製我做一些事情,就比如熬夜、泡吧、唱K……似乎一切一切年輕人的活動都跟我搭不上邊兒,我明白周先生的用心良苦,但明白歸明白,年輕人,總覺得自己還有揮霍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