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兩人因為誤會, 短暫的同坐一桌,各自在對方視線的正前方。
現在藍巍坐到隔壁桌, 各自就變成在對方視線的斜前方。
其實跟同坐一桌沒差多少, 各自依然在對方視野的射程範圍內,可以在目視前方的情況下用餘光肆無忌憚地盯梢對方。
雙方都在暗戳戳地幹著同樣的小動作。
楊思情比不上受過國家統一眼神管理培訓的藍巍,偷看人的小動作顯得很笨拙, 全是破綻, 就差沒有直接告訴藍巍“我在偷看你,你要假裝看不見”。
藍巍有被她自以為無懈可擊的盯梢動作可愛到, 玩心一起, 陡然別過臉直視她的眼, 微微一笑。
楊思情一驚, 慢半拍的, 也還他一個明眸善睞的淺笑。
然後雙方擺正眼色, 回歸到目不斜視的狀態。
佳人雖遲但到,卞玫翩然而至:“我是不是來遲了?你好,藍巍同誌。”
朝他伸出右手。
藍巍起身與她握了握手:“你好, 卞玫同誌。你沒有遲到, 是我早到了幾分鍾。(為她拉開靠椅)請坐。”
lán wēi, 他叫lán wēi, 是哪兩個字呢?
楊思情心裏默念著藍巍的名字, 趁他們剛見麵, 還在講客套話, 她假裝漫不經心地扭臉快速將女方從頭到腳盤點一遍。
也是一身綠軍裝,看來他們是同行。
穿一雙擦得鋥光瓦亮的小高跟黑皮鞋,顯出對本次約會的鄭重其事。
臉在赴約前費過心思, 描了眉, 塗了口紅,化了淡妝,不過妝容沒有喧賓奪主,看得出本來麵目就很漂亮。
七十年代沒有整容技術,化妝技術遠沒有達到亞洲邪術的功力,照相機也沒有美顏功能,更沒有電腦將圖片上不完美的自己P得連親媽都不認識。
因此這個年代的姑娘,漂亮就是漂亮,不漂亮就是不漂亮,涇渭分明,容不得一點弄虛作假。
楊思情抽抽鼻子,聞到一縷從女方身上揮發過來的香水味兒。
就衝女方赴約前誠意滿滿的打扮,猜也能猜得出他們今天的局是一場相親局,況且從他們的臉也能看出都已經到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適婚年齡。
隔壁桌點的飲料端上來了,交談也進入主題。
楊思情心想自己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加上一點八卦心理,於是耳洞大開,邊吃奶油蛋糕邊旁聽七十年代的男女都是怎麼相親的。
搞不好她大學畢業後也會成為相親大軍中的一員,就當是教學觀摩,學習一下老前輩的經驗。
從他們的交談中,楊思情提取出以下主要信息:
他們是因為女方的領導認識男方的媽媽,然後由兩個長輩牽線搭橋,為他們安排了今天這場局,粗淺認識一下對方。
長輩倒也挺懂年輕人的浪漫,知道把地點約在這種有小資情調的場所,有助於催化化學反應。
男方30歲,北京人,先在越南留學一年,後來又到
美國留學五年,歸國後一直在昆明軍區野戰部隊服役。
今年六月接到上級命令,讓他到北京軍政大學進修一年,明年再談調動的事。
他回京之前在部隊已經做到了陸軍第123團團長的職位,是正團級軍官。
因為留學和留學回來後一直在部隊服役,也就沒顧得上解決個人問題。
現在回京進修一年,機會難得,加上年紀確實大了,30歲就算放到現代也屬於晚婚晚育。家人就希望他能在進修期間把婚結了,不然明年不知道又要被上級調去哪裏執行任務。
女方背景就單純得多,22歲,北京陸軍大院戰友文工團的話劇團演員,沒來北京之前在小地方的文化宮當演員。她是在十五歲那年,文工團到各地去挑選演員,她有幸被特招入伍,來到北京當文藝兵,現在是一名連級文職軍官。
以上。
原來女方是個從業多年的舞台演員,難怪同樣從事藝術行業的楊思情感覺她身上洋溢著充沛的文藝氣息。
至於他們對話中談及的這個級那個級,像楊思情這種日常不關注也不感興趣軍政方麵新聞的小老百姓壓根聽不懂,現在也沒有互聯網讓她科普。隻聽得出兩人都是國家幹部身份,而且男方級別應該高出女方不少。
像這種經人介紹相親的男女,男方的硬條件肯定要優於女方,而女方的軟條件肯定不能太醜。
可能是第一次見麵,彼此間的交談顯
得客套而含蓄,話說得有一搭沒一搭,光介紹個基本信息就花去挺長一段時間。
說完基本信息,之後交談的內容基本圍繞部隊生活,完全是在沒話找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