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司清楚地記得，尹家人來南川接她時是在一個陰沉的下午。那時候她還在念初二，母親剛去世不到一個月。
她正坐在院子的石階上發呆，突然，一輛豪車在院子門前停下。岑司抬頭看去，就見一對氣質雍容的夫婦從車上下來。
男人低頭看她：“小姑娘，你好，請問這裏是李賢芳老太太家嗎？”
岑司怯怯的後退了兩小步：“你們找我奶奶有事嗎？”
王玉樺走到她麵前，溫柔笑笑：“你就是岑司吧？”
岑司剛想回答，就聽到奶奶嚴肅的聲音從後麵響起：“到了？先進來吧。”
尹家夫婦看到老太太後，先是微微鞠了一躬，然後跟在她身後往裏走去。
“先坐吧。”老太太在一旁坐下，態度不見柔和。
“老太太，您節哀。”尹東升開口安慰。
李賢芳搖搖頭：“我也是半個身子入土的人了，沒那麼多心思再去哭喪。隻是可憐我那未成年的孫女，三年前喪父，如今母親又去世了……”
尹東升心生愧疚：“老太太，對不起，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三年前岑大哥他也不會——”
“我已經不怪了。”李賢芳擺擺手，“雖然我不認同他的做法，但那是他的選擇。隻是……不知道你三年前說的話還做不做數？”
“做數，永遠做數！”尹東升想都沒想，果斷開口。
“把我這孫女帶走吧，成年之前不要再讓她回來了。”
聽到這，一旁的王玉樺也開了口：“那老太太，您怎麼辦？”
“我自己這身子我知道，大概也挨不過一年了，我希望你們能不要讓她知道。”
“您別說這樣的話。”尹東升開口，“要不您跟我們一起回黎江，我們給您養老。”
老太太無所謂搖頭：“我這身子哪裏還需要養，你們能幫我照顧好孫女我就很感激了。”
說完，又從一旁的抽屜裏拿出存折遞給他們：“這是她父母最後給她留下的東西，我知道你們家的條件自然不會虧待她，隻是，這個還是麻煩你們先替她保管了。”
王玉樺和尹東升對視一眼，最後還是伸手接過：“老太太，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照顧好岑司的。”
聽到他們的承諾，李賢芳緩慢站起身來，給他們微微鞠了一躬：“那就謝過二位了。”
“哎，老太太，您這是幹什麼！”尹東升和王玉樺連忙去扶她。
“好了，出去吧，等一下她要是不願意走，你們就把她拉上車，不要再回頭了。”說完，抬腳便往外走去。
岑司還坐在門前的石階上，時不時地往身後的房門看兩眼。
看到奶奶的房門打開後，她連忙起身，乖巧地走到她身旁：“奶奶。”
老太太冷冷看了她一眼：“知道他們來幹什麼的嗎？”
岑司搖搖頭。
“你跟他們走吧，以後都不要回來了。”耳邊是奶奶毫無波瀾的聲音。
岑司隻覺得心髒像是被鞭子抽一下，開口聲音已經哽咽：“奶奶，您也不要我了嗎？”
老太太示意身後兩人將她拉開：“走吧，我不要你了。”
岑司邊哭邊掙紮：“不，我不走！奶奶，我知道您不喜歡，可是您別趕我，我以後會聽話的。”
身後的哭鬧聲逐漸遠去，老太太在原地站了很久，始終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