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越來越低,馬芊然抬頭望去,隻見陸白梅殘魂所化的虛影正如同煙霧一般,絲絲縷縷從“雲煙霧影衣”的縫隙中透出,隨即在空中消散無蹤。
她大吃一驚,猛然起身,將寶衣各處隙口全數紮緊,盡管動作已經極快,但尚留在寶衣內的陸白梅殘魂,僅僅餘下細若遊絲般微不可察的一縷。
陸白梅魂魄本就因強運“煉血訣”受創極重,如今殘魂又十去其九,別說起死回生,隻怕連轉世投胎不能了。
馬芊然見此情景不由五內翻騰,百感交集,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陸白梅將她攝入畫中,意圖換取馬家護法神龍,雖然未能如願並將其困於此處,但始終以禮相待,更指點她的修煉似在有意彌補。
她初始之時不免心有怨憤,但相處日久,陸白梅的儒雅風度和謙恭有禮,讓她再無法生出半分怒氣。於她而言這位白衣道人亦師亦友,自馬玲琅失蹤之後,修煉上再無人如此耐心細致地指導過她。
待到無首的黑衣人出現之後,陸白梅更是竭力製止他對自己施以毒手,最後明知黑衣人以自己為餌,仍全力回護施救,終於傷在屍牙之下,一身修為盡喪。
即便如此,他寧可強運“煉血訣”,以重創魂魄的代價,舍去肉身,逼出元神,帶自己逃出生天,最後落得一個魂消魄散的下場,僅在“雲煙霧影衣”中留下一縷殘魂。
馬芊然低聲喃喃道:“陸前輩,承蒙多番搭救,此刻你雖然僅餘一縷殘魂,但我定當想方設法,為你尋到重新托生之法。”
腦中靈光一閃,她突然之間記起,之前在隱月穀中,銀麵白衣的仙姬帶著二何,從“陰陽玄赤鏡”中收走馬妖齊駿的一縷殘魂,明言有辦法助其重生。
馬芊然禁不住心跳加速,這是不是說明,他們同樣也有能力讓陸白梅的殘魂重獲生機?
她暗暗下定主意,待得此間事了,若是有緣再遇仙姬,定要替陸白梅求得一個重生的機會。
心中計議已定,馬芊然小心翼翼地將“雲煙霧影衣”疊起收好,之後將目光投向此時置身的山穀之中。
毫無疑問,這裏就是壁畫中屍魔盤踞的山穀,也是後來金雕所化的道人與其激鬥之所在。
此地死氣濃鬱至極,致使穀內陰寒刺骨,馬芊然身著的寶衣用來包裹陸白梅的殘魂,如今失去寶衣護持,短期內還能依靠自身修為抵禦,時間一長,隻覺陣陣奇寒透體,仿佛刺骨錐心般疼痛不已,似乎連體內真氣都在寒氣侵襲下運轉生澀起來。
此地不可久留!馬芊然決定盡快離開這裏再做打算,但她在腦海中搜尋方才陸白梅留給她的記憶,卻愕然發現,出入此處僅有一處通道,就是困住金雕和屍魔的地下石室中那副壁畫。
馬芊然秀眉緊蹙,那黑衣人多半還守在石室中,如果屍魔已然蘇醒那就更糟糕了,自己遠非黑衣人的對手,即便想逃離石室也機會渺茫,要是再加上屍魔,恐怕連絲毫生機都沒有。
既然此時出去凶多吉少,是否先在穀中找到陸白梅所說的門戶符印,將之毀去,完成陸白梅的囑托呢?
可究竟能在這至陰之地堅持多久,能否在此期間找到連陸白梅都隻知其形,卻不明位置的符印,馬芊然心中連半點把握都沒有。
就在她心中猶豫未決之時,四周的陰氣突然一陣波動,接著翻滾聚集成團,中間黑芒一閃,一個人影緩緩從濃重的陰氣中走出。
當馬芊然看到那張與陸白梅一模一樣的臉上,顯露出從未有過的猙獰可怖之後,不由得遍體生寒,連血液都幾乎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