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亡者的殘魂(2 / 3)

天真的小子。不,或者說,正是因為出身平民而又對這片領地的過去一無所知,所以才能說出這麼愚蠢的話吧。

畢竟……他既不是這地方和路德維希大公領地的原住民,也對教廷內|幕一無所知呢。雪原和這片森林是流民的聚居地,守林人自然也是流民出身。而此地的這些流浪者大多是從路德維希大公的領地逃出來的,除了這幾年新出生的孩子之外,幾乎全都經曆了當年的那場以調查神官被殺事件的真相為借口的大屠殺——

“我知道守林人,他是流民出身。那家夥平時看見我就已經恨不得把我的頭擰下來了。要是我也跟著去小屋裏的話,第二天你看見的就會是我的屍體——沒有頭,我保證。”神父說著,看著垂頭喪氣的少年語氣稍微柔和了下來,他按壓住裂開了的傷口稍微看了一眼,最終也隻是自嘲地搖了搖頭,“皮埃爾,在我找到一棵可以棲身的樹之後,今晚你就暫時和我分開吧。隻要不跟著我,那些人就不會傷害你的。”

“您在說什麼呢。”皮埃爾重新把頭扭回去前麵幹巴巴地笑著。他拚命抑製著自己回頭的衝動,好避免神父看見自己比哭還難看的笑,“我是被您救下來才死裏逃生的,我怎麼能棄您於不顧……”

“聽話,我的孩子,聽話。”神父耐心地安撫著他,神情是一種對大多數信徒都很適用的模式化的慈愛和悲憫,“好了停下來,就前麵那裏……你先拿點食物帶上吧。”

這是要趕他走了!皮埃爾的眼睛頓時紅了。這幹癟瘦小的少年抹一把淚,聽話地從毛皮大衣裹成的包裹裏掏出了個被凍得比石頭還硬的黑麵包用手帕包起來往懷裏一塞,然後他掏出條細麻繩在肩膀上一掛,就背著沉重的包裹猴兒一樣快速往樹上爬去了——

神父的安排總是對的,所以他要是留下來的話,大概反而是會給神父帶來危險的吧。皮埃爾摳著粗糙幹冷的樹皮想,他的指頭快被凍得失去知覺了。就像剛才那樣……

嘶。什麼東西吐信的聲音突然爬進耳朵鑽進了他的鼓膜裏。雙眼紅紅的小仆人雙腿一顫,渾身都在聽到那聲響的一瞬僵硬起來——他不想抬頭,但他不得不抬。這少年機械而艱難地抬起了頭,它看見一條頭部呈三角狀手腕粗細的黑蛇正順著枝幹蜿蜒而下,指甲大小的鱗片光滑緊致,鮮紅蛇信在冰冷的空氣裏一吐一收,如噩夢般在少年的視線裏刻劃下可怖的軌跡;而就在兩雙眼對個正著的這一瞬,那蛇突然加快了速度,如獰笑般大張開嘴,露出了包含著毒液的森寒利齒便往前直直撲來!

“啊啊啊啊啊啊——!”猝不及防的皮埃爾被驚得立馬慘叫出聲。他腳下一滑手一鬆,險些就要摔下樹去——

冷、冷靜點皮埃爾!大冬天的哪兒來的蛇啊!

這瘦小的仆人在心底裏反複這樣想著,冒著冷汗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在親眼看見那東西從他身體裏直直穿了過去之後,他才鬆了口氣用一隻手緊抱著樹枝,另隻手則揮著神父給他的十字架趕著那蛇,嘴裏嘟囔著趕小狗似的噓噓聲,“去,去!”

被十字架劃過的黑蛇頓時身形一滯。它不滿似地晃了晃小三角腦袋,綠豆大的琥珀色眼睛瞄了樹下的神父一眼,在突然裂開嘴露出了一個嘲笑似的表情之後,就如雲霧般了無生息地消迅速散了。

皮埃爾額頭上的冷汗頓時就下來了。與方才的放鬆不同,在那玩意徹底消失之後,他反而開始感覺到自己抓著枝椏的手和踩在樹表的腳在這一瞬簡直像被那個嘲笑的表情冰封了似的,心底有個聲音在瘋狂地尖叫著快逃呀快逃呀快逃呀快逃呀……

快逃呀!不然就沒命——

“皮埃爾?怎麼突然停下來了?”神父裹著袍子在樹下扯著嗓子有氣無力地喊了一聲,“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兒!”男仆一個激靈迅速回過神來應了聲。他定定心神,在繼續往上爬了一段距離之後,找了個合適的枝椏把食物和衣服往上一放,然後把繩子的一端在樹杈上纏結實了另一端放下去,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神父拉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