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獅子易心看著在靶場旁雙手持槍笨拙的試圖瞄準靶子的緹娜,時常端平的嘴角向上微微拉起一絲弧度。
從收留緹娜開始他就一直在想,思考著著如何讓緹娜獲得獨立生活的能力。
他畢竟隻是一個獵人,隨時可能葬身在或許熟悉或許陌生的土地上。若那日來臨,沒有生存技能的緹娜除了淪為某種邪惡欲望的產物,就是化為一具屍體。在末日時期,道德的價值比太平盛世昂貴太多,沒有多少人會隨意購買。緹娜的問題不是他的問題,但那糟糕的結局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這個問題困擾了他很久,這是得過且過的獅子易心第一次正式、認真的麵對問題,也是第一次背負替他人做出決定的責任。
‘緹娜會不會喜歡我的決定?我該指引她走上哪條路?我的決定真的正確嗎?等到她記憶恢複,她會怨我嗎?’問題開始變得像沉積岩,思考越多就越重,壓得獅子易心喘不過氣。
‘我隻是一介獵人,要我如何做出完美的選擇……’獅子易心不止一次的這樣想,這個想法在腦海裏回蕩,撞得他寢食難安。
在昨晚和高傑一同回到邊城的時候,獅子易心剛剛死裏逃生,正是心神最為放鬆的時候。望著隱在夜下的街道,他不自覺地又想起了這問題。就在這時,兩隻杜撰偶從街的盡頭走了出來,渾身的金屬零件叮當作響,顫顫巍巍的向兩人走來。
獅子易心當然知道這不是杜撰偶發了狂要攻擊人,隻是瞄上了兩人車上小的金屬構件。然後他用腳下不知道是誰掉下的一個螺帽、一根釘子成功轉移走了兩個杜撰偶的注意力。看著傻傻追去的杜撰偶,獅子易心心說這些問題要是跟凶獸一樣好懂就好了。
想到這裏,他靈機一動。
說到凶獸,自己不就是獵人嗎?隻是一介獵人,自然一生所學都是為了狩獵。既然無法做出最好的決定,那就把自己最擅長的東西交給她:從繩結打法到槍械運用,從藥品製作到布置陷阱,從凶獸習性到弱點分析……一切隻要自己會的,傾囊相授。
所以,才有了日落下的這一幕。
至於緹娜有沒有氣師天賦、能不能成為氣師這點,獅子易心考慮都沒有考慮就直接放棄了。就算有又如何?氣師的修煉是種積累的過程,自己撐不撐得到那時候不說,緹娜修煉中途要是變成異人更是得不償失。相比之下,械師的訓練要更為快速和穩定。
不得不說,緹娜學得很快,快到獅子易心有些接受不能:開始的五分鍾裏,拿到手槍的時候緹娜的手法還很生澀,打五米遠的固定靶最好的成績是打中四環;一小時後,麵對十五米的靶子,緹娜已經可以在上麵用手槍打出一隻小貓的臉了。
原本站在一旁不停發著“嘖嘖”聲一邊搖著頭的大叔已經因為自尊心受損回家去了,看起來這一段時間靶場的老版要少宰一隻肥羊了。
看著漸濃的夜色,獅子易心走向緹娜。緹娜見獅子易心走來,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走吧,回去了”機械般生硬的句子下藏著某種情緒。獅子易心轉身沿來時的路走去。
“嗯”緹娜回應著,小跑著追上背對自己的同伴,拉住獅子易心的衣角,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麵。仿佛知道他心中那不擅長麵對女性卻又擔心自己的複雜情緒。
兩人的身影看著像帶著妹妹的哥哥,走過樓宇間的小道,穿過菜市場,經過路通和高傑的門前,走進家門。
凝視著獅子易心的背影,緹娜好像想起了什麼,曾經好像也有一個人這樣站在自己前麵,那種溫暖的安全感似曾相識。無數的光與影在腦海中閃過,槍口的火焰、林間的月光、黑得發亮的鱗甲,最後定格在一雙璀璨如黃金的瞳孔上。
“緹娜…夠了……”獅子易心出聲打斷了緹娜的思緒。
剛回過神的緹娜歪著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獅子易心一巴掌拍在他麵前寫著“廁所”二字的門上,緹娜才悻悻然放開抓著獅子易心衣角的手。
夕陽西下,明月高懸。
簡單的晚飯之後,緹娜托著盤子洗碗去了,獅子易心則是選擇回到書房重新製定緹娜的訓練計劃。
緹娜的學習能力是很出色,但獅子易心並不認為憑這點就可以將緹娜迅速推向野外。槍械有對於身體素質的要求,這是學習能力無法縮短的距離,是笨功夫。他正考慮著在緹娜的身體素質還沒能使用下一類槍械時能加入哪些課程。
過了一會兒,安靜的書房傳出一個悠揚的飽嗝。一響過後,書房又恢複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