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皇宮文德殿。此時雖已入夜,寬敞的大殿依然燭火通明。接旨而來的各部大臣及樞密院眾將官,三三兩兩的擠在一起似乎都在議論郭威率軍南下之事。的確,如此大事豈能瞞住天下人,更何況還打著“清君側,除奸臣”的旗號。
“皇帝駕到!”隨著一個太監尖細的唱喊。議論中的朝臣們立時住了嘴,按照官職大小,文武序列,按部就班。
穿著明黃色袞龍袍,裹著件貂裘長袍的劉承祐,一踏進大殿還未等朝臣們行禮便擺了擺手,道:“諸位臣工不用行禮了!”三兩步走上禦階坐在龍椅上,便略顯焦急的說道:“相信諸位愛卿已經接到了北邊傳來的消息了,朕連夜召集愛卿們就是想聽聽愛卿們對郭威這個賊子南下之事有何良策!”
底下的朝臣嗡一下又開始議論起來,端坐在龍椅上的劉承祐倒也不發話,隻是皺著眉頭望著大殿中議論的大臣們。
“陛下,老臣有奏!”便見一個身著甲胄,年過花甲,須發皆白卻精神抖擻,腰背挺得筆直的老將軍一抖身子出了隊列。殿中大臣們敬畏的看著這個老將軍,頓時鴉雀無聲。
“陛下!”那老將軍潤了潤喉嚨,洪亮的聲音震得大殿嗡嗡直響:“郭威起兵,主要是因陛下受奸人蠱惑擅殺大臣,並無端屠戮其在京家眷,惶恐之下必然會有過激之舉。如今郭威大軍以“清君側,除奸臣”之名義揮軍南下。如想化解此場幹戈,陛下可將身邊幾個奸佞盡數誅殺,我想郭威也就沒了起兵的理由,自然會領兵返回鄴都。”
“這!”龍椅上的劉承祐,扭頭撇了眼一旁臉色鐵青的蘇逢吉,李業幾人,心中自然不樂意。剛想開口說話,便見蘇逢吉猛地站了出來道:“陛下,郭威不臣之心久矣,如今起兵不過是有了借口而已。鄴王您這麼說不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嗎?”蘇逢吉說完不忘狠狠的瞪了眼一臉老神在在的高行周。高行周隻是不以為然的笑笑,便站回原位閉目養神了。
“陛下!”李業也出班道:“臣也覺得,不能給郭威喘息的機會,應趁其未到澶州,立足未穩給予其痛擊。”
“陛下!”一個保養得宜,已然年過花甲卻未顯絲毫老態的紫袍官員,站了出來道:“臣覺得,應該將郭家還剩下的些許老幼拉倒城牆之上,招降郭威。郭威這人對家人愛護有加,見此必定會投降,到時候在以叛亂罪將其誅殺。”
“哼!懦夫之計!”隻見慕容彥超頂著一張滿是麻子的黑臉站了出來,看了眼那個滿臉紅潤的紫袍官員道:“侯益,候大人,您這計謀簡直讓天下人恥笑。陛下依臣之見,像郭威這樣不感念陛下恩德的臣子,就該派兵施以懲戒,不然天子和朝廷的威信何在。像什麼除奸臣,或者用婦幼威脅這些都是愚見。陛下,臣主張派兵出戰!”
“陛下,臣附議!”蘇逢吉舉著笏板第一個出列道。“臣附議!”李業也舉著笏板站了出來。“臣附議!”越來越多的大臣站在了李業等人一邊。
端坐在龍椅上的劉承祐,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臉上也露出些許微笑道:“既然愛卿們都覺得出兵可行,那朕也讚成!”說完看了眼一旁依然閉目養神的高行周,心道:“你不想出兵,朕偏要你去!”
接著便道:“傳旨,著鄴王高行周,魯國公侯益,馬軍都指揮使閻晉卿,鄭州防禦使吳虔裕,及在家賦閑的張彥超幾位大人即刻整軍,三日後領兵前往澶州,在澶州城給朕剿滅叛賊郭威!”
既然皇帝下旨了,幾人無奈隻好領旨,齊齊道了聲:“諾”。
......
翌日,太陽剛剛升起,澶州城外,旌旗招展,戰鼓齊鳴。郭威四萬大軍,整齊列隊於澶州城下。城牆上,守城的士卒遠遠望見那百戰之師,心中已然弱了幾分。一個將官匆匆忙忙的下了城樓,往城中鎮寧軍節度使府衙而去。
鎮寧軍節度使府衙後院。兩個身著甲胄的中年將官,正在一座假山下品茶對弈。其中一個身形精壯,蓄著胡須的中年將軍,從側麵看與汴梁中的李業似有幾分相似,看來應該就是李業的哥哥太後的兄長了。另一個,身材偏瘦但卻有一股儒雅的氣息,不用說,應該便是屯兵澶州的王殷了。
“李將軍,難道您還沒有決定開城嗎?”兩人似乎已經談了很久。隻見王殷左手不緊不慢的端起一杯茶,右手捏著的一顆黑子看似隨意的往棋盤上一放。緊皺著眉頭的李洪威舉著手中的白子,良久才開口道:“王大人棋藝精湛,這局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