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喝多了。擰開門時,涼氣撲麵,些些許清醒,身後有誰叫他名字,“去下洗手間!”手臂一揮,他示意大家接著玩,也以眼神製止誰跟來。大廳群魔亂舞,包房酒酣人興,走廊幽暗陸離,忽然不知身在何處,放完水,洗把臉,酒氣衝頂,循著記憶一把擰門,陷入漩渦裏。
像有人生生撕開,心髒紙一樣脆弱,那股情緒壓過酒氣卷著酒氣,心痛衝到眼窩都是酸楚楚的淚,我那麼脆弱麼,仿佛真有人紙一樣把他撕了。這個包房一盞彩燈沒亮,大白燈照在腦門子,於是女人哭得一塌糊塗的臉格外清晰,他使勁兒揉了揉眼,的確是,女人
時間已是淩晨兩點二十六,米幽綿抱著手機哭得昏天暗地時,忽然有人拍了拍她手臂。隔著淚雨,她看到了天使,不對,天使沒他好看,粉撲撲泛白,白皮酒後花紅暈,眨眼又眨眼,奈何淚又洶湧,一次次遮住眼簾。一頭栽下去,繼續抱著雙臂小聲嗚咽
她哭,他盤腿開吃,二人隔著茶幾,一人撇著鴨子腿哭得投入,一人撕開鋸齒一包包開吃,豆幹兒真好吃。口味還挺多。
她還是掉淚,隔著眼淚,鼻尖紅紅,“你是誰?”枕著手臂打戰壕裡瞅他
他還在扒摟桌上的零食,被她摁在當場,她的手心暖暖的,他的手背涼涼的。似乎難以啟齒,他另一手打上衣兜兜掏東西,啪地拍她跟前茶幾上:蔣今今
手背墊在下巴頦,一滴淚打濕他的臉,指腹抹了抹,都這麼直接的麼,身份證隨身帶,卡在拇指食指之間,比對照片和真人,的確一張臉,2000年的,隻看到這些,卡片已被抽走,放進口袋,似乎還扣了兜兜扣子
“我可以吃了嗎?”
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合理。米幽綿手腕一翻,他的手心捏著豆幹兒,她捏著他,當然,微一點頭。就著他的手撕開塑料袋。撕開包裝,卻放進自己嘴巴,
蔣今今沒看清楚,女人怎麼就一瞬間從地上從對麵坐到他麵前茶幾台麵上,暖暖的手未曾放,另一手小手臂架他肩膀,指腹若有似無觸碰他耳後,居高臨下,嚼巴豆幹兒,漫不經心一句:“小朋友,有女朋友嗎?沒有的話,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就今天晚上。”
也許是太蠱惑,也許是氣不過,也許他也說不清楚,酒精上頭了吧,她不是在哭麼,她不是、怎麼就突然騷媚潑天,變臉比翻書還快:我要克製我自己,我要克製我自己,我要……
他應該跑一萬米回來,再義正辭嚴說些什麼,而不是連屁股帶人掃進他盤坐的大腿,風卷殘雲。
“你要憋死我麼!”
“真辣,真香。”他咂摸嘴,豆幹兒分我一半,她沒喝酒,嘴巴都是桃子的甜味,現在還有他的和豆幹兒和酒味兒。握著她後脖頸,“現在,你是我女朋友了。今夜,我是你的。”
她反而,泣不成聲。
“後悔也來不及了。”
她搖頭,偎在他頸窩。仿佛那淚順著他皮膚滑進心口,是不是心痛也分他一半兒了。蔣今今有點煩有點悶有點疼。我見猶憐是這個意思嗎?
她幹淨利落收拾東西,走吧。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感覺。